是梦?
还是幻觉?
迷迷糊糊之中,她仿佛来到了自己身旁,温柔而羞涩地为自己脱去了靴子,解开了衣带。
一见钟情,两心互许,可自己与她却只牵过手,没能真正地拥有过她,甚至连她的吻都未曾感受过。
那一定很销魂吧?
管他是梦还是幻觉,就算只是虚幻的那也是胜过真实的酣畅销魂。
之前的许多个夜,但凡梦见她的,何夜不销魂?
只是今夜这梦,多了一分真实罢了。
若是梦,那就尽情地大梦一场。
朦胧而迷糊之下,王莽配合着她,衣裳渐去。
未能耐心待到衣裳尽去之时,他便忍不住心中的欲望,心急地一把搂住了她,一个翻滚之下,将她压在了床下。
然而,这一搂一压,他瞬间清醒了。
因为身下之人一声惊呼之后带着慌乱的急喘,那声音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无法再当成梦。
还有身下那真实的触感,明显不对。
虽然未能真正拥有过她,但她的丰腴就算只在梦中感受过,也可以确定,绝不是身下这个瘦而小的身材能比拟的。
相差太过悬殊。
甚至那身材,也不是自己妻妾中的任何一个。
一丝尚存的理智将酒意惊走了大半,王莽忙翻起身子,定了定神,迷惑而快速地扫了一圈黑暗的房间之后,他凝着含威的目光细瞧向黑暗中那个为自己宽衣解带的人儿。
酒意惊去,真实感如潮涌来。
漆黑的房间,熟悉的榻,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只是榻上的人却不是她。
那是一个小姑娘,在经历过现代社会教育的王莽而言,眼前就是一个不过十四岁模样的未成年小姑娘。
一个带着慌乱无措以及一丝丝羞意的小女孩啊。
见只是个瞧着稚气未脱尽的女孩,王莽原本眼中的威霎时便散了,更潜意识地换上了温和的目光。
“你~你是谁?”他尽量用着平和的语气询问。
眼前的男人,听说是这个什么新都侯国的大人物,甚至曾经还是那个神明般遥不可及的皇帝身旁的大人物。
小女孩原本是紧张的,但眼前的黑暗中,对面那双泛着微光的眼却似乎变得温柔了,一点也不像自己听说以及见过的大老爷该有的目光。
是啊,王莽温和的眼光,在卑微的小女孩眼中竟就是温柔。
那温柔,令小女孩原本的慌乱几乎去尽,羞涩之意更浓。
小女孩带着怯怯的羞涩开口:“大人,我,奴婢叫青儿。”
府里何时新收了这么小的一个奴婢?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女孩就似一朵刚出水的芙蓉花苞,若不长残,用不了几年确实也会是个很不错的美人。
但此时依旧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连声音都还是如此稚嫩,这要在前世,许多还在受着父母的宠溺呢。可惜在这世界,女孩子的地位向来低,低到可怜。
又是一个可怜人家的可怜孩子啊。
王莽心中一叹,声音更温和了:“你是哪家人,怎么就被卖到我府上了?又为何来我这房中?方才又是要做什么?”
那是属于长辈的温和声音。
王莽说着话,下了榻了,开始重新穿束自己的衣着。
可小女孩却忽然就翻跪在了榻上,慌乱着开口:“大人,大人不要生气,是青儿没伺候好!大人不要赶青儿走,夫人让青儿来伺候大人的,如果大人嫌弃了,青儿...青儿会挨罚的。”
王静烟?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王莽闻言忍不住将眉头皱了起来:“简直胡闹乱来,我不需要你伺候。”
又感觉自己这态度似乎会吓到可怜的小姑娘,王莽努力松开了眉头,放缓声音,又道:“走吧,我给你安排个房间且睡一宿,明日便安排人送你回去。”
王莽说着,径直转身打开了书房的门,门外清冷的月光洒入房中,染了一层幽幽的光明。
抬头望,天边月,依旧半残,如那年的七巧节。
那年的七巧节,是相逢,也是别离。
是希望的到来,却也是绝望的开始。
一切的变故,都在那个难忘的七巧节。
沉沉叹了一口气,王莽转身回望榻上,小女孩依旧跪着。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回到榻旁,发现那小女孩在垂泪。
带着可怜之意,王莽耐心说着:“走吧,你放心,你卖身的钱不用还,依旧还你自由。”
小女孩却是摇了摇头:“不,大人给奴婢个机会吧。奴婢的父亲因为交不上赋税才被官府投入了牢中,俺娘没有办法了才将俺带到人市上卖,就是想卖了些钱好赎回父亲。夫人答应俺了,只要伺候得老爷开心了,不仅替俺救出父亲,还能让父亲和娘过上不穷的生活,再不会因为交不上赋税被抓回去。”
汪汪泪眼,令人哀怜的言语。
一个试图用自己的一生来孝敬父母的女孩。
王莽失望地摇了摇头,无奈道:“下来吧,你听了我的安排,我保证明天便救你父亲出来,再给你些钱财回去好好生活。”
“真的?”
“真的!”
得了肯定的答案,稚嫩的小脸很快露了笑意,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笑意。
她天真自然地笑,叫王莽忍不住回了一个真温柔的笑。
她知道了,眼前是个好人老爷。
小姑娘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真心实意地,磕得榻板嘭嘭响。
王莽没有阻止,就当是个小女孩给自己这长辈行了礼吧。
正经地磕完她以为最高的礼节之后,小姑娘抹了一把方才的泪,带着几分欢心又掺着几分拘谨地下了榻,跟着王莽向书房外走去。
王莽将她安排在了离书房不远的一个偏殿中,尔后忍不住带着火气向王静烟所在的小院走去。
王静烟的小院中,烛火之光微弱地透过轩窗,抵御着月色的清冷。
忧心重重的王静烟坐在床旁,痴望着烛火,满眼迷茫。
她在为王莽迷茫。
夫君心心念念的赵合德死了,他的情绪一度低落。还未能走出悲伤,紧接着,换了皇帝,一波三折地被撤了职权,不久又被打发回了封地,可谓是万般皆不顺。
她知道他心中很难受,因为他的压抑之情越来越明显,明显到近来府中所有人在面对他这个一家之主时都会生出莫名的惶惧,仿佛她们身旁的他是个随时会爆开的火药桶。
江山与美人,心爱的人与前途皆失。
她能理解他心中所承之重。
她为之心疼,想为他解忧,让自己的夫君回归曾经的样子,却有心无力。
自己的二儿子王获,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如何闷得住闲?
她知道,他时常偷溜出去玩。
想起夫君的交代,再加上夫君最近阴沉的性子,她担心地唤来了王获,苦口婆心地与他讲了身为一家之主的王莽所承受的压力与目前的处境,希望他能收一收性子,别叫王莽逮着了一顿收拾。
或者真如王莽说的,这孩子到时招了祸事?
“压力?父亲能有什么压力?天高皇帝远地,在这封国中谁又敢说父亲的不是?母亲你是女子,自然不懂男子的心思。要儿子说,父亲就是个死要面子的,明明想花心,想新鲜,却偏端着架子。”
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说得出这话。
夫君岂是如其它男子一般地肤浅之人?
她忍不住厉声反驳:“胡扯,你父亲不是那种人,何况家中还有怀能与开明她们。我可告诉你,你别将自个儿那些花花心思安在你父亲身上,另外你最好也给我收着些性子,别到时候受了罚我可护不住你。”
岂知王获反是不屑地一撇嘴:“是啊,还有怀能、开明和增秩。母亲与父亲成婚久了,收开明之后他是不是也欣然接受并还处得不错?还有那怀能,之前不也没少被疼惜!不是儿子我花花心思,男儿的心思哪家不如此?不过是有些活得率性些,有些就像父亲这般死要面子,却叫旁人活受罪。母亲别怪儿子我说话直,娇嫩的花儿始终是讨人喜欢的,你们光彩不再,父亲才会干脆成夜成夜地宿在书房中,鬼知道在想什么样的年轻姑娘!”
王获这讲起话来,居然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自己悟的还是之前在长安城中跟着那帮公子哥们学的。
但这孩子虽然叛逆了些,且这话说得直白不中听,但细细品起来,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想当初,自己私自做主为夫君纳了开明,他虽然初始是生了气,但很快便与其相处甚欢。包括那个怀能,入府不久也渐渐地融入了他的心。
除了增秩,她毕竟是皇上带着心思安插在王莽身旁的,所以自始至终都没能真正地受宠,甚至在刘骜死后更被彻底冷落了。
而且王莽最近确实一直宿在书房中,对所有人都冷淡了。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如何能沉得住本能那么久时间?
难道真的是儿子更懂父亲的心思?
她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许多皮肤已经生了不少的皱纹,不再光滑。
是啊,女子容颜更易老,不知不觉间,花容渐失色。
而男儿的心,总不免向往年轻的,好看的。
她也想起了当初在长安城的长乐宫中,王政君劝自己主动为王莽纳妾的话语。
或许是该再次替自己的夫君纳一房新妾了,收一个年轻的姑娘。
但王莽要求大家低调,无事别出门,而像挑选妾室这种事...
轻蹙着眉沉思的王静烟忽然抬头望向身前的王获,她想起这儿子可没少外面溜哒。
“那获儿可有什么法子替你父亲解忧?”
“母亲便交给我,我保管替父亲寻个顶尖满意的,也省得他天天故意沉着个脸。”
“你可别办混事,你父亲可最讨厌欺良霸民之事。”
“放心,绝不欺霸!”
王获很是自信地拍着胸脯离去的。
她居然带着欣慰之色望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忽然觉着这孩子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十五岁了,本该成婚了。有条件人家的孩子,很多十三四岁便成了婚,而自己的孩子们却一个都还未成婚。
因为王莽说过,此事不宜过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成家顾人?
他让自己待孩子们18岁之后再考虑成婚之事。
这孩子,是不是给他说门媳妇,也就能安分一阵子?
更令王静烟欣慰的是,没两日,王获就真带回来了个水灵灵的姑娘,正是情窦初萌,身姿渐长的年纪。
再三的询问确认,姑娘是为父母而自愿卖身的。
王静烟极满意地向那姑娘作了保证,只要能让王莽接受她,那不仅仅只是救出她的父亲,还保她父母余生不愁生计。
只是,夫君他会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