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都备好了,让自己回家跟开明喝酒?有醉话跟开明叨?
王莽心中正思量如何回应,王静烟却将他的思量当成了犹豫。
因怕自己伤心而犹豫。
她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上,轻轻抚慰着:“夫君无需多想,你若想饮酒便去开明小院醉一醉也无妨,她与我们都是自己人。若是不想,我便陪夫君月下畅步,小桥流水之上,品清风,赏明月。”
她意有所指,暗示着他无需太过牵系自己心情,开明注定都是要成为他的女人,对此,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当然,你若不愿或实在看不上她,我也不勉强。
男人嘛,总归是要面子的。她觉着,娶妾这种事,夫君一直不好意思提,自己便该给他留分面子,含蓄些。
但此时状态的王莽却未能听出她的话中意,一听说她要陪自己月下畅步,他是吓得一口便咬定,长夜难眠,晚上还想喝酒。
或许,借酒后失言为掩,借开明作为中间缓冲,可以一探她的真实态度与反应?
这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王莽忽然有一种拨开迷雾见月明的豁然开朗感。
马蹄声浅浅脆脆,小车厢轻摇微晃。
红妆驾车人,俏脸含春的开明,那是心旌随车轻摇,一路朱颜巧含笑。
双十情郁葱,正是蒂熟落。
早已暗自动心系情的她,小心驾着车的同时也忍不住竖起了玲珑耳,细细偷听着车中人的言语。
‘公子她是否欣然?’
她心中忐忑着。
哪家少女不怀春?哪颗芳心不浪漫?
口中称着老爷,心中念着公子,她自然是希望心中的公子是对自己垂涎已久的。
能被自己从心中接受认可的人垂涎,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与浪漫。
只是那轻声柔语如雾卷风吹,隐约难明。
‘公子定是欣然应允的吧?毕竟我长的也不差...’
拉着辔绳,开明忍不住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
这脸,好烫,好烫...
东边月轻出,悄悄而皎然;西头云暗红,悠悠情深藏。
这一夜,王莽回了家,却没有陪王静烟。
因为一入府,王静烟便拉着他,将他推入了开明的小小院中。
简简单单的院中,那方石桌上果然摆满了酒菜。
天幕初暗,昏昏的院中,竟点了一盏红灯,红光浅蕴,别有一番情趣。
“夫君记着,往后想喝酒了便来这小院,莫再去那烟花之处,叫人牵挂。我最近嗜睡得很,便先去歇了。”
王静烟将王莽推入小院,不待王莽回应解释便自转身。
这气氛,总觉哪里有不对。
王静烟为自己又是费了心思的,这情,他又是不得不领。
打定主意,准备喝到七八分醉后,谎借醉酒失言探一探王静烟反应的他,也不欲多说什么,无奈轻摇着头,走向桌旁,已自顾自地满了一杯,就着心事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他又暗自思忖着酒后的措词,以及酒醒后的应对方案。
习惯性跟在二人身后的开明,俏生生地望着王莽坐在石桌旁,心中忍不住悄悄欢喜。
王静烟拉起开明的手,轻轻拍了拍,低声关照:“今夜,替我照顾好夫君。”
说完了话,她也松开了手,同样地将开明推入小院中,尔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的心中难眠空落,她的匆匆,只为不叫自己忍不住露出的失落渲染了开明原本的心情。
开明目送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待自己如妹妹般的小姐的背影,直到再见不到她的身影,这才离开小院拱门,也去向石桌。
她没有太多富家千金的娇柔与扭捏,虽然是红着脸,却依旧是大大方方地来到了王莽身旁,顺势替他满上了酒,这才一屁股坐在王莽身侧。
“老爷,这杯下去先吃些菜,今夜,你想喝到几时便喝到几时,我奉陪到底。”
府里的下人,可以叫王莽叫老爷,但他却不许大家自称奴婢、小人。只是,今夜过后,自己还要自称我,还是妾身?
妾身?
想到这个词,她竟忍不住地呵呵笑了。
她这一笑,气氛莫名轻松。
“你笑什么?”
“想到有趣的事,便忍不住笑了。老爷何不也想想趣事,这酒也能喝得很有趣呢。”
开明说着话,替他夹了些菜,又添了酒。
趣事?
王莽拾起杯,凝视着杯中酒。
红光微熏杯中水,轻波默默涟心湖。
这杯中轻晃的玉液仿佛化成了那日的那片湖水,酒杯中,微荡的红光映出了她的笑脸。
有什么能比得过那一日与她的相遇更有趣,难忘?
即使是更浪漫的乞巧夜,也没那日的心慌无措有趣。
是啊,这酒原来真的可以喝得很有趣。
他将唇轻触杯口,仿佛亲吻了她。
玉液缓缓地淌过唇,溢过齿,流过舌,滑入喉,分外甘甜且迷醉。
这酒,好喝,即使千杯醉尽,依旧流连难酣。
于是,他真的迷上了此时的酒中趣,忘了心中绪,也忘了原本的打算。
一杯又一杯。
可惜,酒量浅。
是真的浅,浅到连开明都猝不及防。
自己才要三分醉,而他竟趴在桌上不起了?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没有骗你。”
趴在桌上的他,含糊不清地念念叨叨。
‘公子他,他是对自己说吗?’
‘原来公子也是中意得上自己的,并不嫌自己的出身与粗俗。’
“老爷?老爷?”
开明轻摇了摇王莽的肩膀,确定他是真醉了,无奈浅醉酡笑,放下了酒杯,拉开了他的一只手臂。
与王莽的体形对比,娇小了许多的她很是吃力才架起王莽。
幸好她不是娇生惯养的,还有着些力气。而王莽虽十分醉,却依旧尚有一丝浅浅的意识,还能依着本能稍稍配合着使点力气起身,顺着她的架引挪着步子。
好不容易将王莽连架带拖地送入了自己的房中,置在了床上,她已是累出了一身香汗,额头汗珠细密隐现。
三分浅醉的她,望着醉沉沉的王莽,又转目扫视着这房中特地挂红的布置,耸了耸香肩,无奈苦笑。
酡颜无奈,苦笑含娇。
作为陪嫁的媵婢是没有单独的正式婚礼的,只有一身红妆与这洞房花烛能证明自己的出嫁相许。
这下好了,眼前人醉成这般,自己与公子的洞房花烛夜还能叫洞房花烛夜吗?
谁曾想,这瞧着万般皆上品的男人,孔壮结实的男人,酒量竟如此不济。
姑娘家的,心中总有羞涩,原本以为六七分酒助兴,以掩羞涩,让自己能敞开身心地将一切交付于他。
怎知...
这才哪到哪儿啊?自己还没尽兴,他就倒了。
略带失落地再度轻轻自嘲一笑,她两步来到一侧架上的一方小铜镜前,开明对镜自怜,望着镜中一身红裙的自己,自夸自笑,更忍不住转了一圈。
“真好看。”
这一转,裙摆飞扬如云,红云中酡颜朱唇,好一朵红艳艳的花儿开在了云端。
自怜了会儿,又望向床上的他,她出了房间,打了盆水,解开了他的衣衫,由脸至身皆用毛巾替他擦拭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缓缓地解开本该由他解开的那一身红衣裙。
香肩轻露红裙滑,玉肌丰腴春满屋。
同样拭去一身汗的开明,上了床榻,将自己轻偎于其身。
相拥入眠。
这毕竟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即使最终未能如愿,也自当赤诚以待。
昏昏沉沉中,王莽正做着梦,梦中依旧是他心心念念的赵合德。
他如愿以偿地将她从皇宫中救了出来,她对他温柔以待。
她的手冰肌玉滑,但她的身体却是温润的。
后半夜,似醒还醉间,他感觉到了一具比王静烟丰腴些的躯体,张开的眼朦胧间看到的也不是之前日日夜夜看到的那张脸。
这张脸,似乎...
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只知道若是梦,也要拼命地享受这般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