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岿《狂荡青春》上部六十七，对手
当天晚上，武林虎他们给反馈回来的消息说，他们重新拉着货，按照马红的意思去那些地方按新价格发货的时候，并且按照马红授意的那套说法，给各个用货单位那些老板说了之后，那些老板纷纷留了他们的货物不说，还把之前购入的同达贸易有限公司的货物，全部打包，并且给对方打电话说，他们要退货，让他们赶紧来把那些货物拉走！
马红说：“和我竞争，估计他老子郑文奎至少还得回炉把他的脑子做三五遍！就他那点浆糊脑子？虽然直到今天我都不认识他，但是听他以往做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他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货色，无非是公鸡带嚼子兜不住。明明是一个乡巴佬，还要把自己刻意装扮成一个城里人，甚至还是一个官二代富二代！就他老子乡中学教导主任那个小破官，放到县城，哼，狗屁不是！”
从这一刻开始到第二天上午，马红坐在他的办公室，一口气给下面那些用货单位，只要有电话的，挨个都打了一遍电话，非常巧妙而有艺术性的，说了突然之间冒出的这个竞争对手赔钱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以及他们为了在这行讨口饭吃，如何降价赔钱的做法。
马红的这一番话说的非常有艺术性，并不单纯的是求对方放弃与同达贸易有限公司合作，继续购入他们通达贸易有限公司的货物，而是在给对方把道理讲的明明白白的情况下，也隐隐的给对方释放出了软中带硬，柔中有刚的意思。他把对方必然要在三五天之内关门歇业这个情况给对方说明以外，也非常巧妙的给用货单位表明了这样的意思：做生意供货和购货，彼此是一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不存在谁求谁的事情，购货单位选择供货单位，应该从长效方面来考虑，而不应该看到短时期内突然冒出的低价。任何一家突然冒出来的低价销售单位，也只是短时期来用这种低价来拉客户，随后把对方竞争趴下以后，价格的反弹最终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情况。这还不说，有可能会出现某些假冒伪劣产品啊，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啊……如果他们某些时候看中某些小利益，失去的就是往后长效的大利益了。
毕竟他们与通达贸易有限公司打交道这么长时间，通达贸易有限公司的货物都是实实在在的，绝不存在伪劣假冒产品这一说。事实上，他们的零售价和厂家的批发价都是公开的，就他们那点微利，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如果低于那个价格的临界点，只能说明对方有好多不为人所知的恶心内幕。
甚至往后它们通达贸易有限公司都不会给某些单位供货了，那样的话，往后某家单位只能接受别人的高价货物，而不会享受到他们通达贸易有限公司一如既往这么优质低价的货源。其实从长远来看，这家单位在不知不觉中就为自己的眼光短浅行为，付出了额外的经济代价。
马红这小子生来就有非常大的亲和力，之前他和下面那些购货单位负责人的关系，本身就处得非常不错，经过昨天武林虎他们下去低价的销售，又经过他这么一番有理有度有节的电话沟通，对方十有八九都是发自内心认可了通达贸易有限公司，也认可了马红。有他这一番电话，他们都纷纷表态说，没事儿，放心同达贸易有限公司也好，以后冒出来的任何一家类似的单位也好，他们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盲目的看中某些货物低价的情况了，一定会从长效发展的眼光来看与通达贸易有限公司合作，雷打不动的购入他们的货物。
哪怕以后同达贸易有限公司按照半价给他们销售，他们也不会接受对方的货物了。
这家公司唯一的下场就是，赶紧把之前送来的货退货拉走，没有别的！
马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局虽然要赔一部分钱，但是没事，堤内损失堤外补。他有的是弥补起来的办法。
正像他给武林虎说的，短时期内为了竞争，烧一部分钱是次要的，但是如果不把对方彻底打压下去，失去了市场，那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他马大夫的儿子无论如何不是那种傻乎乎会轻易把自己的市场失去的人。哪怕把整个通达贸易有限公司烧进去，他也不会放弃市场。
马红在这边重新调整思路，烧钱巩固市场的时候，郑文奎的儿子郑一天所在县城西面，郊外那个烂大院库房，也是他们同达贸易有限公司总部的地方，以郑一天为首组织起来县城里的八九个，自认为官二代富二代的小子们，正是愁眉苦脸，哭爹喊娘，甚至摔盘子砸碗的时候。
郑一天二十岁出头，身高体阔，给人一种满脸桀骜不驯的模样。他十四五岁初中就辍学，从乡下来到县城，跟着一位远方亲戚学车。
在当时那个年月，整个大街上的汽车也没有几辆，学车和最终能够开一辆汽车，是一种非常风光而前途无限的事情。可是短短这么几年以后，这个行业似乎其含金量就远远不如之前人们看到的那样了，最终人们越来越把这个行业看穿了。学大车，最后无非就是一个跑车的受苦人。学小车驾驶，即使你有幸让某个单位录用了当司机，多数情况也是一个临时工，将来还需要转正啊，看领导的眼色行事啊，麻烦事儿不知道有多少。
郑一天这小子在县城里学车这几年，由于他个头威猛，出手阔绰，也有意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官二代和富二代，逐渐在县城和一帮臭味相投的小子们，成为了那种好哥们。这些小子们，也如同他一样，有的爹娘老子是乡下某机构的一个公职人员，还担任着一些小职务，比如学校的副校长啊，某乡的副乡长啊。县城里的几个朋友，其父母都是这科长那股长。
由于这以后越来越感觉到学车这个行业没有什么希望了，而郑一天这小子却眼睁睁的看到，原来在他们乡政府这个圈子里的哥们，根本就瞧不上的下面村里的二娃子陆振华和马红，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冒出来，在他和别人还在惊诧的过程中，这两个小崽子已经飞升上了九天，远远超越了他们，从而让这小子也有一种本能的嫉妒火焰在心中燃烧。
郑一天左想右想，开酒厂，他无论如何没有这个实力，就是一千个他老子的角色捆绑在一起也干不成这个买卖，因为这个投资太大了，体量庞大到了他们不敢想象的地步。
但是郑一天想来想去，搞类似通达贸易有限公司那种日用品批发的生意，他要联合一帮哥们弟兄还是可以做的。要知道凭着他偶尔有意无意的和县里，以及下面一些用货单位聊天得知，不说通达贸易有限公司在区里的总部，光他们县城里这个分支机构一年的利润，估计少说也有三五十万。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庞大而吓人的数字。
这小子和他身边的那些油里油气的哥们弟兄，说了想进军这个行业的时候，那些为他马首是瞻的小子们一拍即合，都纷纷说，干！弟兄们手头正没个可干的，大家凑个十万八万，向这方面进军是完全可以的。何况弟兄们因此整天还能在一起红火热闹。
不过郑一天给弟兄们说，不行，这个买卖十万八万根本就干不泣来，他们从一开始的起点就要高，要拿出把通达贸易有限公司彻底压下去的那种势态来干，必须要一炮打响。
其他小子们都高兴不已的说，好，这太符合弟兄们的心意了，太好了！他们才不愿意小打小闹的干，一定要大干，而且所有弟兄们都要有一个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的头衔，每个人还要印好多名片。没有响亮的头衔，哪能做大事儿啊？内容和形式必须要统一呀！
郑一天说太好了，弟兄们要是这样想的话，那么他们未来商业帝国的架子就如同搭起来了！要是那样的话，装门面也要装，用汽车送货，而不是像通达贸易有限公司那个破地方，还是用啼啼突突的四轮车，让人看着就感觉到低端和恶心。
弟兄们都是一片叫好声。
郑一天说，他们还要租一个大院，还要把办公室豪华的装修，还要进货，少说也得三十万。当然，弟兄们在一起合作嘛，亲弟兄明算账，谁拿的钱多，谁就是最大的大老板大股东。他估计把爸妈的积蓄拿出来，再通过爸妈与亲戚朋友同学和学生筹借一部分，拿七八万应该问题不大，剩余的弟兄们就自己考虑吧。
这些弟兄们都说好，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就赶紧筹钱，赶紧开始运作他们的公司。
其实在那个同学与陆振华和马红说，郑文奎想让他的儿子来酒厂上班，并不是郑文奎和他说的真心话，根本的目的是，在此之前他儿子已经看好了通达贸易有限公司这个批发行业，想“深入虎穴”来摸底，看这一行如何操作，如何运行。只不过由于做贼心虚，郑一天从一开始就心中有鬼，他担心单刀直入和人家说，要来批发货站而不是来大量招工的酒厂工作，怕人家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所警惕，而是来了一个迂回。
按照郑一天之前的设想，反正这两个地方都是陆振华和马红的，他认为都是一体的，先入了围，来到这个大院之后，再通过他与他爸的关系，或者现在这里那么多的老乡同学的沟通，他比较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批发货站的一员，然后深入到敌人的心脏部位，把武林虎他们如何运行的所有秘密都掌握了，然后出来轻车熟路的开启他与弟兄们的公司。
但是不巧，这两个忘八蛋压根就没有接受他！
那么没办法，死了张屠户别人也不能吃带毛猪，为此郑一天和身边的那些弟兄们一合计，就不考虑那么多了，干！
而且郑一天的心理上还暗暗的有了这么一个充足的理由：既然我先礼后兵想去你们门上讨口饭吃，你们都不赏给我，大爷我现在如何竞争，如何把你们搞垮，都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别人也不能说我做的有什么不妥，所以你们就等着小爷把你们挤兑得哭爹喊娘吧！
为此这小子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来毁家纾难一般筹款，注册同达贸易有限公司的。他在挖空心思准备与通达贸易有限公司竞争，一定要把这家公司压下去，最终让它在本县退出去。
这些必胜的结果，将这些年轻人鼓舞得热火朝天，从而他们在接下来筹钱的时候就非常积极主动了，有些弟兄们甚至为了成为股东中的大股东，不惜把他们父母的棺材板也都拿出来了。
当时人们普遍工资很低，家里根本没有多少存款，所以他们筹款有些难，都是这里一两千那里三五千这么筹款。
有些小子们还想办法鼓捣他们的父母从银行贷款。最终他们筹备了三十八万元钱，就向着这行业进军了。
当然在郑一天和弟兄们认为，他们不是蛮干，他们来做这件事情，而且预测下一步要如何大火，如何赚钱，也是有一定根据的。
在准备介入这一行业，分析各方面条件的时候，郑一天认为，他和弟兄们这样想这样做，最终能够达到理想的境界，不是凭空这么想的，而是建立在一个个可靠的基础上的。
郑一天认为，他爸妈在县里也有一些同学学生，将来在销售方面，也能给他们帮忙。
何况他身边得八九个哥们儿弟兄，每家的父母在县城里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到时候都能通过这些关系，想尽一切办法给下面那些用货单位推销他们的产品。
总之至少在他们心理上认为，他们是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才开始一展身手的。
何况正是开业前，他们还把租赁的大本营进行了豪华装修，还买了130送货汽车，他们一个个都印了名片，都挂着这厂家那厂家当地的代理，一个个都是总经理副总经理的头衔。在他们认为，有这些盔甲将他们武装起来，必然是一炮打响的结果。
郑一天和八九个弟兄自认为，在此之前他们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都是非常扎实的。
不过他们无论如何没想到，考虑得那么充分，做了那么多扎实的工作，头一天顺顺当当的销售了大半天，第二天顺畅销售了不到半天，紧接着遇到的就是大面积的退货。
他们就是怎么和人家求爷爷告奶奶说好话，人家说不行，什么也不要说，他们就是要退货！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说通达贸易有限公司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就是在他们不赚钱，甚至有的东西赔钱在销售，目的就是为了占领市场这种情况下，人家最终还要选择退货？
郑一天召集手下的八九个弟兄，让他们动用各自的所有关系，给那些销售单位打电话施压。
这还不算，甚至郑一天亲自开着他们新买的130汽车，拉着几个弟兄挨个下到那些共货单位。
但是他们下去不是为了接收人家的退货，而是给对方解释他们的货物质量如何好，价格如何低……甚至某些时候，他们还不由自主的要用威胁的口气和对方说话。
这个时候，他们的本来面目不由自主的就表现了出来。
但是偏偏他们这一招可是用错地方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装出一派新入驻本地的大公司的形象示人，又是很低的价格，往后如何共同发展啊等等天花乱坠的骗人鬼话，当时哄骗着让这些地方购入了他们不少货的话，可是由于随后武林虎更低的低价，包括马红亲自双管齐下又给这些地方的负责人那一通电话打下来，让这些地方的人已经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从心理上已经开始厌恶这家公司和这些人，决心准备长久的和通达贸易有限公司共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来大喇喇的甚至表现出了要强买强卖的模样，这些购货单位就不乐意了。
要知道任何一个购货单位的老板，不管是干哪一行的，不说本地人，就是外地来的，也都不是凡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能被你们这些黄毛小子咋唬住？多一部分老板甚至当时就不客气的说，让他们立刻把该退的货拿走，立刻退款，不然的话就要把他们的130汽车扣下来抵债了！
郑一天和围拢在他身边的这些小子们，在没有遇到强硬角色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也是强硬的角色，但是真正遇到一个个硬茬子的时候，事实上他们都是一些软蛋怂包。
事实上，在此之前马红给下面一些和他关系铁的老板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将他的思路隐形的植入了这些老板们的行动中：让他们强硬，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儿有他给兜底。
郑一天和他的那些哥们弟兄，本来是下来想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和这些地方的老板沟通，继续购入他们的货，没想到遭遇的是那么强硬的退货待遇。没办法，看看如果要是不退货他们今天就连这些地方都离不开的情况，汽车也要被人家扣下，最终他们只好接受给人家退货的事实。
身上带的钱不够？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没办法，他们只好用人家的电话给公司大本营的弟兄们打电话，让赶紧送来钱。
如果仅仅是一两处地方就好办了，问题是随后他们所遇到的，全部是强硬要求退货的老板。不然就是要扣车的情况。
没办法，郑一天只好一次次地给大本营打电话，让一次次把钱送来。
到最后，他们都不敢去那些购货单位了，因为他们知道去了以后面对的，都是必须要退货的结果啊。因为给他们送钱的那些弟兄们给他们说的，都是某某单位给办公室打去电话，要求退货的内容。
郑一天他们狼狈不堪的回到办公室，除了哭爹喊娘就是摔盘子砸碗。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经过了精心的准备，用了那么大的劲儿，筹备了那么多的钱，原本设想肯定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局面，没想到遭遇了如此不堪的局面！
他们的公司从正式开张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一天半的时间，就遭遇到了冰火两重天的结果！这让他们如何承受啊？要是这样的话，库房里堆下那么多货怎么办？这些弟兄们筹到手的钱，现在可是都变成了库房里的货物，这不是要人命吗？
郑一天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考虑着这件事情的对策。
要知道，在筹备搞这个生意之前，他们家满打满算才有八千块钱，再就是他爸妈贴着老脸和这同学那朋友，一个个学生，一千两千甚至三百五百筹措了一部分。剩余，还是求爷爷告奶奶，不知道让他爸妈多少同学.同事和学生给担保，最终才在乡信用社贷款五万块钱，总共筹措了八万块钱。
这相当于是把他们全家的所有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件事情上啊！没想到两天的时间就遭遇了如此不堪的局面，这怎么能够让他承受？
问题是之前他们给销售去各种货物的那些地方，随后几乎无一例外都给他们办公室打来电话，要求他们在第一时间赶紧去退货，不然……
有些老板甚至明确的.非常不客气的给他们点出来，某某商品压根就不是正宗货，是假冒伪劣产品，如果他们所有这些用货单位联名去县里甚至市里告状，让他们这家公司赔的倾家荡产不说，甚至还要影响到他们一个个有公职的父母，不信他们就看下文。
这些老板说的这招太厉害太可怕了，如果说这些小子们之前或多或少的还有一些强硬资本的话，这一招是会让他们立刻变怂的。如果这些人真要是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牵涉到他们各自父母的公职，这是让他们非常害怕的，甚至比他们的公司倒闭还要让他们害怕。
看来之前他们动用父母各种各样的关系，和这些地方沟通啊施压啊，几乎没起什么作用。这个时候他们才逐渐的感觉到，之前他们沾沾自喜成立公司，开拓市场的想法，只是闭门造车，他们把市场和客户想的太简单了。尤其是把他们的对手想的太简单了。
事实上从现在来看，市场要远比他们考虑的多样化和复杂化；他们的对手要比他们提前设想的，强悍不知道多少倍啊。
接下来的大半天一晚上，他们这八九个弟兄是非常煎熬的，甚至有些小子想死的心思都有。
经历了大半天一晚上，他们一个个的头脸都下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丑媳妇儿早晚也要见公婆啊，没办法，第二天他们只好开车再一次去和那些客户联系，看看争取能不能不要退货。
但是不行，人家提出来必须要退货，如果不退货，就要把他们的汽车扣押。要么就去县里告状。
没有一点办法，他们只好接受退货的事实。
在退货的时候，一些老板给他们点出来，就他们这种外行，伸手就想抓个热馒头？真有些可笑。他们的好多食品，看看生产日期吧！人家厂家给他们拿的都是接近于过期的食品。他们也是猪油蒙了心，在他们公司这些人天花乱转的说教下，稀里糊涂就把这些产品接下了。事实上这些产品在市面上只能是正常价格的七成！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这三天的时间，郑一天他们八九个人，包括他们各自的父母和他们求到的各种各样的关系，在想尽一切办法帮着他们扭转这种局面。但是不可能，他们想扭转的局面一点没见好，因为之前卖出去的货以后全部给他们退回来不说，他们试图想通过各种渠道再往出销售一点货，好像比登天还要难。似乎他们购进库房的一大堆货全部成为了臭狗屎，任何一个顾客都不想触碰丝毫。
郑一天和他的这些弟兄们不死心。他们不想轻易认怂。他们无论如何想改变这种现状，想突围另辟蹊径找到一条出路。
第四天，他们拉着一车货物，去一百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旗县销售。刚进入那座城市，不知道怎么就让当地的一个日用品批发商盯上了，随后联合当地的某管理部门，就把这一车货查扣进行检查。
这一检查不要紧，从中检查出好多假冒伪劣产品。人家要把这车货扣押，要焚烧。郑一天他们如何给人家磕头捣蒜求爷爷告奶奶的说情都不管用。最后还是郑一天和弟兄们动用了他们各自家族所有的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市里某部门的一位领导和这个旗县某领导打招呼，勉勉强强才让他们缴纳了一部分罚款，放行了他们。
他们无论如何不死心，两天以后的一个晚上，又装了一车货物，反方向去另外一个县城销售。
唉，流年不顺啊，他们差不多遇到了同样的命运！原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别看这么又普通又简单的生活日用品的销售，这就像农村人放羊似的，是有“坡道”的，某地的批发商绝不会轻易让你外地莫名其妙拉进一车货物扰乱市场，莫说你还有假冒伪劣产品的嫌疑，就是你再正规的货物，人家也要让当地的一些相关部门来给你检查没收啊，让你再也不敢随便踏入当地半步。
同样，他们还是像上次那样，托门子找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缴纳了一部分罚款，才灰溜溜的赶紧逃回了县里。
这两次突围，两次失败之后，已经将郑一天和八九个弟兄们的胆彻底吓破了，他们再也不敢离开本地往外面窜货了。而这个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那一大堆货，简直如同瘟疫和毒品，想想就让他们头疼害怕不已。他们真的一个个死的心都有。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们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真有一种上天无门入地无缝的感觉。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依然如故。
而这几天，对于郑一天和他们八九个意气相投的哥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来说，他们的天也差不多已经塌下来了。
因为他们库房里进回来那么多的货，原封不动的码放在库房里。问题是有些货物是有保质期的。过了保质期，不管你之前花多少钱进回来的货物，还得费事巴力当垃圾一样倾倒。
而相比之下，人家通达贸易有限公司的货物依然如故的销售。只不过是马红有意控制着数量，给市场上投放的货物较少，勉勉强强能供应那些单位够用。
某天上午，陆振华正在市里青城区加油站他的办公室坐着处理一些事务，突然接到了韩学军老师给他打来的电话。
韩老师在电话里对陆振华说，有一件事情他想求求他给帮帮忙。
陆振华赶忙对韩老师说，请韩老师千万不要这样说，哪存在什么求不求的，韩老师需要他做什么尽管给他下命令就好了！
陆振华说的这不是一句谦虚客套话，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韩老师是他真正的老师，是他这一生一世既尊重又感激的老师。
这后来，陆振华回想起当初从学校离开的时候，韩老师那么真诚的挽留他，后来又骑着自行车半道追他，要他回去的情景，想想就让他感动啊。
包括后来县里白云石矿的郝大虎给他们帮忙，还有市里这样那样一些单位在柴油汽油销售方面，韩老师都给帮了很大的忙。暂且不说人家个人的本事大小，至少当你和人家说到想让人家给你出面沟通一些同学和学生的时候，人家会把自己手头的事情放下，不遗余力的给你在帮忙啊。这种恩师他哪能忘记，所以韩老师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给做的。
韩老师给陆振华说，郑文奎老师平时在学校为人处事，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在学校那个圈子中名声真的不咋地，他对郑文奎老师好多做法也有些看不上。正因为如此，本来这个电话他是无论如何不想给陆振华打来的。但是……
在陆振华的询问下，韩老师进一步的给他说，这是郑文奎老师和他求情，他考虑这其中牵扯到好多老师学生的利益，在没有一点办法的情况下，才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真的，给他打这个电话，不完全是为了给郑文奎老师帮忙，确实是因为给好多老师和学生帮忙的事情。
韩老师进一步给陆振华说了，郑文奎老师为了帮助儿子，如何鼓捣让那些同事.同学甚至学生用工资卡给他担保，从信用社贷款，这其中牵涉的好多人啊。现在他儿子生意一塌糊涂，眼看着手里那些货物就要臭烂在手里了，郑文奎老师求他和陆振华求情，看能不能帮着把他儿子的这些货出手一下，从此他儿子也金盆洗手，从这一行退出了。
他考虑到，不说郑文奎老师，还有那么多老师.同学.同事和学生下一步工作生活的事情，只好硬着头皮给他打这个电话，想请他在这方面高抬贵手，看怎么能够让郑文奎老师和儿子郑一天把这一关过了。
陆振华说：“韩老师，稍等一下，咱们先挂断电话，我赶紧和县里马红那边落实一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合计一个万全之策，随后给你打过电话去。放心，只要有韩老师你老人家一句话，我这里就是再为难，也会尽可能帮着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