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阴关有三宝,长阴天,大阴树,不会说话的阴兵满街跑。”
这句顺口溜是杜必书前世从三阴关听来的。
记得当初为了见识见识所谓的阴兵,他还在这儿特意停留了好几天。
可惜直到最后,连阴兵影子都没有看到。
如今再看,这阴兵极有可能与三百年后的妖魔鬼怪存在某种特殊联系。
青云门读书最多,见识最为广博的曾书书曾经分析过,妖魔鬼怪绝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在此之前,一定存在某些不被人注意到的征兆。
可惜那个时候大家都忙着拼命,根本没时间去调查什么征兆。
但这次不一样了,如果他能找到征兆,说不定可以引起大家重视,避免许多惨剧发生。
想到这儿,杜必书不由得加快脚步。
当能够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大路完全笼罩在树荫下,便算正式踏入三阴关的范围了。
阴树,其实就是柏树,因为常用它来做棺材,所以才有此称呼。
三阴关前,长着一大片柏树林,二三十米高的比比皆是,五六十米高的也不在少数,其中更有一棵高度接近百米的树王,受到三阴关的世代供奉。
而这些柏树,也是造成三阴关“长阴天”的主要原因。
三阴关建在山陉,如同一道大门,阻挡南方异族祸乱中原。
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地势,不仅敌人打不进来,就连阳光也只有正午时分,才能刚好照射进来。
当然,在那个能晒到太阳的时代,三阴关还叫做二阴关。
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柏树种子飘向山顶,并且在那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长大了的柏树,树干倾斜,枝叶舒展交错,就好像亲密拥抱在一起的情侣,又好像一顶天幕,遮住整个山陉。
连每天一两个时辰的阳光都没有了,底下生活的人们怎么可能愿意。
于是二阴关当即安排人手,登山砍树。
邪门的事情发生了,不管派出去多少人,全都有去无回。
一时间流言四起,谣言满天飞。
当时二阴关的总兵一拍脑门,想出个好主意。
在城门口“二阴关”的名字上加了一笔,变成了“三阴关”,然后又编了个“长阴天,大阴树”的顺口溜。
目的就是让所有人以为,三阴关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这招确实管用,不出两个月,人们就不得不接受现实,这顺口溜,也成了人们用以自得其乐的玩笑话。
至于那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登山人”,整个三阴关都对此三缄其口,只当这事没发生过。
这些信息是杜必书前世调查阴兵时,从一本古籍中看到的。
算算时间,距今少说也得有一千年了。
来到关前,可以看到不少人在排队,看他们的装束打扮,都是去和南方异族做买卖的商人。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中原之外虽然危机重重,但同样机遇无限。
为了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他们心甘情愿拿生命去赌明天,
凡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寻仙问道的修真者了。
这一刻,杜必书心灵升华,脑海中更是只剩下一个字,一个刀刻斧凿,杀气腾腾的字。
“争”
与人争,与天争,与现在争,与过去争,他杜必书从未来回到过去,就是为了争,为所有人争一条生路,争一个未来。
明悟本心,大道可期,太极玄清道自行运转,驱物境顿时更近一步。
所谓驱物,简单来讲就是以灵力驾驭外物,达到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程度。
之所以能达到如此效果,奥妙全在那蕴藏于灵力中的一点灵识。
这一点灵识,是精神的延伸,灵魂的伸展。
不仅能让人达到“人物合一”的境界,更能用来感悟自然,体会灵力之神奇。
一瞬间,杜必书似乎听到海浪的声音,有来有回,有松有驰,好像人在呼吸。
这是灵力的律动,是最为原始,为最为精妙的大道之音。
他沉浸其中,犹如一叶扁舟,在灵力的海洋中随波逐流。
突然,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有无数根钢针扎在身上。
杜必书猛然惊醒,惨白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他如芒在背,只想立刻逃离,但身体早已动弹不得,唯有两颗眼球,不听话的疯狂乱转,而且一颗在正转,一颗在反转,世界仿佛撕裂颠倒。
恶意,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强烈恶意,从身后,从身侧,甚至从头顶,从脚下,悄无声息的爬了过来。
杜必书感觉自己就像被挟持的人质,而那恶意,就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锋。
他不能回头,甚至连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把“刀”,会夺走轻举妄动之人的性命。
到底什么样的存在?仅凭气息,就能让人万念俱灰。
杜必书清楚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用不了两分钟,他就会因为精神崩溃而发疯,亦或者因为过度恐惧肝胆俱裂而死。
他想活,求生的欲望,让他在颠倒旋转的世界中,看到了神色如常的商人们。
那些弱小如蝼蚁的凡人,竟毫无感觉。
这说明一定需要某种条件,才能感知或者触发这股神秘恶意。
杜必书恍然大悟,生存的希望让他暂时摆脱恐惧,成功将分离体外的一点灵识收了回去。
“刷”,恶意如潮水般退去。
尽管三阴关依然笼罩在阴影里,但杜必书却从未看到过如此亮堂堂的世界。
他转头看向身后,发现除了一棵棵如同高大巨人的柏树,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也许是刚才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在面对这些柏树之时,竟有种卑微渺小的错觉。
但这根本不是错觉,在高大几十米的庞然大物面前,人类就是很渺小。
只不过作为智慧生物的傲慢,让人类在面对没有思想的植物时,会下意识忽略他们的个头。
大有什么用,只要人类愿意,还不是能把它们轻松伐掉。
杜必书经过再三确认,最终不得不面对现实,敌人或许并不存在。
未知是最可怕的,它就像一根刺扎在心上,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扎越深,越扎越疼,直到把人不明不白扎死。
所以才会有许多人明知必死无疑,还要继续走下去,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真相,一个死的明白。
就像那来历不明的恶意,现在虽然感觉不到,但杜必书心里明白,那就是一把悬在头顶,随时可能会落下来的刀。
“再来一次!”
杜必书小心翼翼将一点灵识,附着在灵力之中。
下一秒,他看到无数双充满恶意的邪恶眼睛。
那眼睛有着血一样的红色,黑色的眼睫毛好像触手扭曲摆动。
更恐怖的是,这一双双诡异眼睛,全都长在柏树那灰白粗壮的树干上。
杜必书只扫了一眼,便飞速收回灵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绝望而又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麻木茫然的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柏树林。
这就是“征兆”吗?未免太夸张了些吧,这不是让人提前预防,而是让人提前灭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