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个小校尉进了城主府说看见几个外地人进城正在吃早餐。当时胡城主正好站在前庭吐纳,听完这话之后就让他把人带回来。
可谁又能料想到,胡城主让他带回来的竟然是死神......
“你就是个魔鬼!”唯持的双眼突然间变得赤红,他大声怒斥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们?为什么连话都不让他们说完就杀了他们?!”
“他们说了,我也听到了。”项玄黄冷冷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位道士说我命犯桃花。所以我不喜欢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男人,这种人本就不该活着,活着只能祸害女人。”
“这就是原因?”唯持弯着腰不停喘息,“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杀了我们?!连城主府里的老弱病残你都想斩草除根?”
“接下来见见幽蓝小筑的人,然后就要走了。”项玄黄慢慢说道:“我走之后,以你的实力和能力,你一样保护不了你的妹子,也根本控制不了这三个人。”
唯持颓然跪倒在地,嘴里喃喃说着,“我错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子!”燕斥候收起手枪走到他面前,“你什么都没做错,但没做错不等于没错。你的错在于你的本性,你太习惯跪着思考问题,也不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我......”
“起来吧!”项玄黄懒洋洋说道:“非得跪着你才舒坦?”
唯持起身的时候,项玄黄已经跟着管家进了账房。
与其说账房,不如说是四面墙壁都堆满了纸质书籍的书房。
项玄黄随手抽出一本《云笺七签》看了几眼便问道:“这可不像堆满账本的账房,倒像是书房。”
“是书房。”管家捋了捋灰白的胡子解释道:“城主府号称有‘四大房’,前面一间是老朽日常坐班的账房,这一间是四夫......四娘的书房,移开书房的书柜就是城主府的库房。加上胡城主日常练功的练功房就是‘四大房’了。”
“好,办完正事再参观一下。”项玄黄说着,在书房的官帽椅上入座,拿起桌面上几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素笺看了起来。
“这是老朽草拟,四夫人批改誊抄的安民告示以及犒赏城中士卒、城中府库管理的初步章程,请城主大人过目。”
管家说完便躬身伺立一侧不再说话。
项玄黄见那一手蝇头小楷写得端正秀美,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字”便拿起来仔细观摩。
大约一盏茶之后,管家见项玄黄依旧拿着素笺看着,食指还在书桌上不停滑动,便笑着说道:“城主大人可是在欣赏四娘的书法?”
项玄黄一怔,这才醒悟过来,“倒是小瞧安四娘了。开始看时只觉端正秀美,后来越看越觉得秀美之中颇具风骨,端是一手好字!”
“四娘才情书法俱佳,实在不弱于本地鸿儒及某些书法大家,只可惜明珠蒙尘,一朵鲜花折在一名莽夫手中,实在令人扼腕。”
“说正事吧。”项玄黄挠了挠鼻梁,换了话题说道:“安民告示历数胡城主四十一款大罪......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历史上朝代更迭赢家通吃自然要把它渲染成伐罪吊民的结果,但我想尽量公平些,别一上台就把上一任城主说得一文不值。再者,胡城主也并非全无是处,至少在城市治理、民生商业等方面,我看还是比纪少典、贺胡子那些人要强吧?”
管家一脸黑线看了一眼眼前少年,不把自己说成伐罪吊民的正义之师难道承认自己是得位不正的强盗匪徒?况且胡疯子本来就是从本地人手中抢夺过来的地盘,别人抢他的也是天经地义。
不过项玄黄有这么一说他也不敢反驳,正唯唯诺诺的时候,书房外面传来唯持的声音,“城主大人,安四娘求见。”
“进来吧。”项玄黄说道。
安四娘一进门便发现管家一脸尬笑伺立一旁,问了缘由后安四娘跪下行礼开口说道:“胡峰四十一款罪状是安四娘手书,而且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并无半点落井下石之嫌。至于功劳,不过也是担心竭泽而渔激起民怨的权宜之计罢了。”
“哦?”项玄黄有些动容,“这么说安民告示算是盖棺定论无须再改?”
安四娘说道:“妾身留了几个错别字,城主大人若有兴致,改改便是。”
项玄黄一愣,“我可没有这癖好。四娘若有时间,便说说府库钱粮安排的章程。”
“四娘想求大人恩准一事。”安四娘不答反问,说完便重重磕头不再起身。
“起来说话吧。”项玄黄头也不抬,继续用手指临摹素笺上的字体,“只要我能为你办到。”
安四娘说道:“求大人将胡峰尸体入殓,四娘送他最后一程,此后与他再无瓜葛,一定诚心为大人办事。”
“准!你不找我报仇我已经很开心了。”项玄黄挪开素笺,瞄了一眼依然伏在地上的安四娘,“起来吧,成天趴在地上也不觉得冷。”
“四娘是想恢复娘家闺名,从此不再是胡峰的四夫人!”
“准!本来这桩婚事就不是你自愿的,何必在乎世俗眼光自建囚笼。”
“大人......”安四娘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项玄黄,“大人说的可是真心话?”
“有必要骗你吗?”项玄黄晃了晃手中的素笺,“里面还罗列了三大不管事的管事一共几十款罪状,你是知道我会杀了他们还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他们?”
“大人不是已经杀了吗?”安四娘缓缓起身,见门口已有丫鬟送来茶水,便走到门口处接过茶盏端到项玄黄身旁。
项玄黄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又递回给安四娘,“本大人是把他们杀了,但你知道本大人为什么杀他们吗?”
“知道。”安四娘接回茶盏低下头去,“所以四娘才过来请求皇甫城主......大人恩准!”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项玄黄瞄了她一眼,见她娥眉淡扫脸上略施脂粉显然是化了妆才进来求他办事的。
“没有疑问了。”安四娘放下茶盏,在他面前盈盈拜倒,叩首说道:“安小嘉谢主人恩典。”
项玄黄理了理眉毛,晃眼间见管家正笑眯眯捋着那灰白胡子,显然这一出即便不在他计划之内也早在他意料之中,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