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止步,外来者入城需登记身份信息。”
按照流程,阿尔乔姆填写了相应表格,在准备上交时,他迟疑了一刻,然后落笔在“蒙德人”后面进行了标注——曾常住至冬壁城。
负责整理表格的守卫扫了一眼表格,然后略有惊讶地抬头观察起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伊戈尔?卡里宁?你是当年那位卡里宁书记官的儿子?”
“啊?你怎么知道?”阿尔乔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怀疑地看着他,“我可不记得我们家有人认识你。”
“当然不认识,只是当年他们离开的时候是我负责开的门,后来因为这件事和统领一起被罚了,所以印象比较深。不过看到你治好病活着回来,这顿罚倒也值了。”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守卫笑了笑,依然显年轻的脸上是真情实意的高兴。
阿尔乔姆心情复杂地陪笑,他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神情不太自然。
艾尔海森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有些看不下去,于是曲起胳膊稍用力戳了阿尔乔姆一下。
氛围的平衡被打破,守卫被小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终于看到了一旁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艾尔海森。
“嗯?这是你儿子……呃,弟弟?”守卫大脑延迟过后嘴及时刹车,险而又险地绕过了车祸现场。
“啊……”正拼命琢磨该怎么说话的阿尔乔姆悄悄瞥了一眼艾尔海森,在看到那一成不变的平静表情后,他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啊对对对!!这是我认的弟弟!很,很乖巧很可爱吧!”
看来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你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我在给你时间弥补”这句话,但好像代价是丢弃刚入门的《语言的艺术》。
他这么激动干什么?守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多想,只是说:“既然是城内的熟人,那就请进吧。根据壁城一贯的传统,你曾经住的房子都还在,只是太长时间没人打扫,落了不少灰。希望这么多年过去,邻里关系可不要生疏了才好。”
听着守卫的话,阿尔乔姆心中甚是温暖,连忙感谢道:“谢谢守卫大哥!我就先不打扰您工作了。”
目送一大一小两人离开,守卫收起了笑容,默默叹了口气。看阿尔乔姆的表现,当年事情的结局估计不太好,为了不再次刺激他,他也就尽量避开了关于父母的话题。
不管怎样,还是希望这个苦命的孩子,能渐渐摆脱过去的阴影、好好生活下去吧。
……
“如果找不到路,不必勉强自己。”艾尔海森对于阿尔乔姆的自信带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如果再不提出意见,阿尔乔姆就要把他从尘幕的一端带到另一端了。
“我明明记得是这个方向的……”他试图解释,但显然现实并不能支撑他的言论,反而还使其愈发苍白无力。
“好了,嘴硬并不能让我们找到路,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哦哦,好。”
艾尔海森:“……”
阿尔乔姆:“……”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艾尔海森:“是我没说清楚吗?还是说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阿尔乔姆:“啊?原来是让我问吗?我以为是你打算去,我就不捣乱了……”
“……”自从和阿尔乔姆同行后,艾尔海森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要问具体是什么情况,大概就是聊天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感觉吧,“我认为,回答没水平的问题,是对发问者的纵容,你觉得呢?”
“哈……哈哈,是,是这样吗,”阿尔乔姆尴尬一笑,眼神飘起,随后在艾尔海森的注视下迅速跑开,“我先去问了,等我回来!”
“砰!”
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停止,房子的门被推开了,多年积蓄起来的灰尘扬起,呛得门口的人直咳嗽。
“咳咳!我,咳咳,觉得,我们应该等会儿再进来!”阿尔乔姆提醒道,但当他因为没听到回应而回头看时,才发现艾尔海森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了三米开外的位置,抱着一本书头也不抬地看着。
阿尔乔姆顿时觉得自己一顿关心喂了狗,整个人都蔫巴了。
等到灰尘再次沉淀,他才侧头去招呼艾尔海森:“没有扬尘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我以为,我是客人,主人家招待客人,不说扫榻相迎,至少也要环境合适吧?”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艾尔海森合起了手里的书,看向阿尔乔姆。
他实在没理由也没义务去帮他打扫房子,鉴于阿尔乔姆不是故意忽视这个问题,艾尔海森才耐心去解释。
听到他的话,阿尔乔姆一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什么都没说就赶忙进屋开始打扫卫生。
毕竟,让客人帮忙打扫自己家,还是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艾尔海森看着他走进去,就又打开书继续安静地。
……
这座房子整体并不算大,也就刚好够一家三口居住,因此阿尔乔姆一个人打扫起来倒也不算困难。
先打扫的是客厅,清扫地面和桌子上的灰尘、整理已经不能用的各种小型物品,最后再收拾那面充满温馨回忆的照片墙。
站在那些已经蒙上一层灰的相框前,阿尔乔姆拿下了其中的一个,然后仔细端详着。
这张照片……是他六岁那年过壁炉节的时候拍的。父亲的爱好不多,除了与母亲一起冒险外,就只有摄影这一个有趣的爱好,而这一整面墙的照片,就是父亲想要永远留存下来的记忆。
那年的壁炉节过得很快乐,最大原因是父亲在工作方面有了进展——因为优秀的能力被提拔成为了书记官。而与之相随的,上涨的工资就可以为他们家带来更好的生活。于是为了庆祝,节日当天他们换上了新衣服、做了丰盛的晚餐、拿出了很久都不舍得喝的苹果酒,一起围坐在桌后用延时摄影记录下了这份简单的喜悦。
现在想想,虽然对于当时场景的印象已经愈发淡薄模糊,但唯有在酒量上父亲比不过母亲这一点依然让他记忆犹新,新到仿佛父亲被喝趴下的那一幕就发生在昨天。
想到这里,阿尔乔姆摇头浅笑,将已经擦拭干净的相框重新挂回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