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尢清醒时,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霞光遍际,天空为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
安静的小房间内
空气中独属于夏云的味道,和苦涩的草药味,萦绕在乌尢的鼻息间。
如果按照现代科学分析,熊族的视觉和嗅觉,是人类的一百倍。
夏云除了只能闻到兽人大夫开的药味,还有系统给的“药”的清凉香味,什么也闻不到。
乌尢却闻到了很多味道。
夏云身上的味道,因为距离很远,有点淡,所以判断出她可能在外面。
闻到窗台旁的茉莉香、梳妆柜上的脂粉香、悬挂起来的熏衣香;
已经消散地快要没有的、是食物的味道,大概是肉粥;
而距离最近的、刺鼻的、是好几种混杂起来的药味。
乌尢睁开了眼,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在这短短时间内,他的灵魂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以很快的速度,粗略地看了一遍夏云的20年。
他的宝贝,他的妻主,真的是个可爱又娇气的小公主。
但是在19岁那年,他的云儿被关在房间里,生无可恋,行尸走肉。
抱着双腿,窝在床上,一发呆就是许久。
后来。
逃出去的云儿,又偷偷跑回了那个噩梦的家。
一棍子打晕了那个女人,冷笑着将药喂了进去。
而后抓着对方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将她的脑袋往地上狠狠砸去。
直到血晕开一片。
乌尢看着夏云站起身,朝着两个男婴走去。
只是。
她掐着两个孩子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
半个时辰后
乌尢又看着心上人用一瓶气体,喷晕了推门而入的生父。
同样把不知是什么的药,强硬灌了下去。
接着,她又去拿了刀。
可是她的手在颤抖。
最终,云儿还是将刀丢了出去。
...
乌尢没有办法现身,也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瘦弱的女孩全程神情呆滞,目光阴郁地要和全世界同归于尽。
又看见她坐到了几百丈高的房顶上。
手中一张张撒着“证据”。
她说:
“今天的晚霞好美。”
“瑰丽、梦幻...燃烧后什么也不剩,最后献祭于黑暗。”
夏云跳下去的瞬间,乌尢在梦里吓得心脏都停了。
哪怕知道结局是她掉进了他的世界。
---
乌尢缓缓坐起身来。
看着自己身上五花大绑,两条腿更是被石板固定着僵硬笔直。
他扯了下嘴角,笑出了声。
“呵”
云儿在那个世界里,吃的是叫营养师的人员,为她精心搭配的营养餐;
她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有百万;
她的家,和他精心准备的院子比起来,他的房子就像贫农住的;
她穿的一条薄薄的白色裙子,要几万;
她的亲朋、姐妹中,无论是那个叫楚玉的最好的朋友,还是在异国的朋友宁筝。
她们都出生优渥家庭,接受着最好的教育。
她们在舞会上穿着华丽的礼服,端着酒杯,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同样优秀的男人会主动靠近她们,将自己最有资本的一面不经意间说出。
乌尢在梦里看见,他的宝贝从来都不屑。
她看任何男人,目光都是带着看戏的笑意,是不达眼底的鄙夷。
她在私下里,会懒懒的靠在朋友身上,笑着说:
“男人都一样,得到了就会不珍惜的。”
...
“为什么要生孩子?你看我爸,出轨两次,我妈都原谅他...”
“孩子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
时光跨越两个宇宙。
云儿跳下高楼的那个黄昏,和他倒下的傍晚一样。
昨天她一定吓坏了。
连要给他生崽子的话都说了出口。
不。
她应该是那个在18岁舞会上,带着宝石皇冠,被好友簇拥着吹蜡烛的小公主。
而不是留在这个恶劣气候的世界里,给他生孩子,陪他荒芜了本该美好的一生。
乌尢想着想着,眼泪又滚落进鬓发。
男人没有发出一点哽咽声,只是再次抬袖擦去。
夏云端着熬好的蔬菜粥进屋,看见的就是她的大熊正偷偷抹眼泪呢?
夏云:“...”
她还没欺负他呢!
听见动静的乌尢立刻收拾了心情,朝着夏云看去,笑得憨傻。
“云儿...你来了。”
夏云忍住没笑,“嗯”了声,缓缓走近。
“你这几天不能吃肉,反正你也是杂食动物,吃青菜水果吧...喏~”
她的神色淡定。
见乌尢痴呆地看着自己,心里越发觉得好笑。
还有更多的是心疼。
她坐到了床边,眼神是乌尢从来没感受过的柔情。
和以往她故意勾引他、对他笑得甜美,不一样。
夏云伸手戳了戳乌尢的胸肌,在发现他的身体抖了一下后,恶趣味地摸了摸。
看他窘迫了以后,这才说:“我亲自煮的,不想吃?”
乌尢立刻紧张地想接过碗,却被夏云躲开了。
她舀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递了过去。
“我喂你吧,你的手骨还得养三天。”
“看什么呢?”
“呆熊,张嘴”
乌尢看着夏云,一双浅棕色的眼眸中是深深的痴迷。
还有怜惜、不舍、心疼、自豪....
复杂的情绪交杂揉捻在一起。
他的眼睛通红着还有水色,浓密的睫毛微垂。
听话地张开了嘴。
心里却在想:
云儿回家的方法是什么?
一定要我十阶了才能开启回去的方法吗?
那我得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