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透太多,是好事,也不是好事,阿魔,你厌倦了吗?”
厌倦了吗?
魔神闭上了眼睛。
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他已经厌倦了。
他厌倦这世间数之不尽的苦厄,厌倦所有的贪婪嫉恨,可是他自己,又何尝摆脱得了这些情绪。
数万年,他早就已经被折磨得近乎崩溃,无人伴他身侧,唯一懂他苦的人,却不再愿意来见他。
这样漫长又痛苦的一生,为什么要存在?全都消失了,不好吗?
“我知道了。”
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清芷垂眸,握住他的手,将他黑色的指套取下,露出了里面一双布满了黑色纹路的手,这双手上面全是翻腾着浓郁到实质的黑气。
这些黑气,全是这世间最凶戾的情绪,犹如附骨之蛆一般,除不掉斩不尽,攀附在魔神的体内。
导致这一切的,是魔神体内的邪骨,而邪骨无法长时间取出来,一旦毁去了,魔神也会永远消亡。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的原因。
活着对他来说是折磨,死了于他而言是解脱。
握着他的手,清芷的眉头微微蹙起,无数的痛苦似乎一瞬间窜入了她的脑海中,锐利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魔神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不想她再碰到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之后,手指一动,手套又重新戴在了手上。
尖叫声戛然而止,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抽离,清芷抬眸看他,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的悲苦,于她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是于魔神而言,却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反反复复。
“我没事。”
“谁关心你了?”
魔神撇过头,不愿意承认。
“阿魔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侧头看他,“我要回去了,下次见面,就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战,到时候让我看看,这些年你进步了多少。”
“这么快便要走了?”
魔神也站起身,去抓她的手腕,“是因为外面那个人吗?”
魔宫的殿门外,姒婴与惊灭对付着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稷泽。
外面这样的动静两人自然是能够察觉得到的,但是这并不是魔神最关心的,他只是不想有人打扰到他们叙旧而已。
外面那个人身上有她的气息,她的身上,也有那人的气息。
心里心知肚明二人关系不一般,可是真正知道是谁的时候,魔神还是不甘心。这人凭什么得到阿芷的青睐?
他苦求数万年都没有得到的,却被这人轻易得到,凭什么?
可是心中升起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他们如今已是殊途,站在不同的立场,算是敌人,一切早就没有回头路。
从他当年开始布下同悲道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这一切。是他亲手丢失了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下次见面,就是他们的生死之战了,他们之间,最后只能活一个。
他若赢了,诛尽世间神明,他若败了,妖魔永镇于魔域。
这条路,早就摆在了他的前面。
他上前几步从后面抱住了她,头和她靠在一起,只是疲倦地说了一句:“让我再抱会,一会儿就好。”
颈间似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烫意,魔神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