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五个人太简单了，温行风若无其事地出门，视线在甲板上扫了一圈。
无意间对上那个日本女人的眼，温行风大大方方地迎上去，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温和纯粹的笑容，仿佛感受不到她眼里的探究。
凝视温行风几秒，她收回视线，和身边的一个武士说了什么，转身离开甲板。
第一个武士是厨房的帮工，温行风在他上完厕所洗手时解决了他。长时间没从厕所出来引得第二个武士过去查看，温行风从后面偷袭，用刀片割破了他的大动脉。
在和第三个武士搏斗几分钟后，温行风生生掐死了他。那人身上有一把手术刀，温行风毫不客气地拿了，将尸体塞进木桶里。
解决第四个和第五个就更简单了 ，温行风用十分钟结束了战斗，脱下外套反穿在身上，佝偻着腰从另一条路线撤离。
两分钟后，附近的水面上响起爆炸声。温行风听到了日本宪兵叽哩哇啦上前的声音。
船靠岸了，即便是日军鸣枪示意也挡不住人群汹涌着往外走。枪声和说话声夹杂在一起，温行风挤在失控的人群里，看见侧面出现踩踏事件，一时间，船上和岸上都乱成一团。
趁此机会，他跟在几个人后面，艰难地下了船，在江岸上歇了会，才大摇大摆地坐上接应的黄包车。
“先生去哪啊？”黄包车夫用汗巾擦了擦额头，两手扶起车把手，爽朗地问。
“去伊丽莎白路20号。”温行风抱着包往下靠，回答道。那是军统南京站的新据点。
也是沈培风曾经的家。
确认了游博衍三人会到南京来，他就设法把房子买了回来。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尽职尽责地带着温行风穿梭在南京的街道上。
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温行风注意到两张熟悉的脸一晃而过，松了口气，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天空上没有一缕白云，蓝得澄澈，阳光温柔地落下来，明一块暗一块地打在他的脸上。是个好天气。温行风想。他相信这样的好天气会越来越多。
伊丽莎白路20号，是一座独栋别墅，面积不算大，建在半山腰，出门不到二十步就是长江，对面是一片相思树林。温行风有些惊奇，沈培风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
爬爬山，看看水，逛逛树林。如果没有战争，沈培风是不是不会走出这一方天地，永远都是那个相思林里闲庭信步的少年。
他曾经看过沈培风的相册。记忆最深的一张，十七八岁的沈培风坐在石头上，抬眸往镜头看了一眼，眸色纯净。相片上，相思树叶落了满地，少年沈培风越过重重时光，和温行风视线交汇。
可是这一切都被战争砸烂了。温行风想起一句歌词，“战争只在历史书籍书写了四页，却撕掉了将近一半的世界”。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温行风略一回头，看见游博衍一脸轻松地站在自己身后。
此时的游博衍已经换上了深色廓形风衣，提着一个棕色皮质公文包，
“你受伤了。”温行风笃定道，凑近了在他身上嗅了嗅。血腥味隐隐约约从衣服下钻出来，温行风拧着眉，摸了摸他的手臂。
“不碍事的。”游博衍不自在地抻了抻肩膀，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睨了他一眼，温行风有些得意：“你平时老耷拉着脸，刚才一副挺高兴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
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游博衍看着他：“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伪装的功夫还不过关啊游先生。”温行风不敢在外面查看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右手。
轻声笑了，游博衍侧身过去，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不是我功力不够，是温先生一眼就可以看穿我。”
压低了声音，他的语气染上了暧昧的色彩：“毕竟温先生是我此生的伴侣，怎么能看不穿我呢？”
脸颊蹭地红了，温行风按着他的脸推远了，严肃地说：“正经一点，现在是在外面。”
话是这么说，却没舍得把手抽回来。
两人正唧唧我我呢，后面忽然冒出一个犹豫不决的声音：“要不我走？”
尴尬地抽回手，温行风飞快地瞪了游博衍一眼，扭头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锦瑟，来了啊？”
“请问是我说错话了吗，先生怎么不理我了？”游博衍表情委屈，语调里透着些悲伤。
甩了一记眼刀过去，温行风没有搭理他，只是冲余锦瑟扬了扬下颌：“没受伤吧？”
“没有。”余锦瑟摇了摇头，眼眸里浮起一丝疲惫，“赶紧进去吧，我累了。”
钥匙在游博衍手里。温行风瞥了他一眼，后者连忙掏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铁艺门，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脸殷勤地看着温行风。
嘴角勾了勾，温行风踏进去。
院子里站着一棵树，不算高，枝叶繁茂。草已经显出枯黄的颓势了，石桌石椅上满是尘埃，地上也积了一层落叶，看着像是经年留下的。
视线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温行风没有看见人留下的痕迹。好像那个叫“沈培风”的少年不曾存在过。不，那时候他不叫沈培风。他叫什么？温行风不知道，温行风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叫沈培风了。
大概这棵树是认识他的，也知道他叫什么。温行风随意地想着，抓着一条树枝晃了晃。
“老师说这棵树是他离开的时候种下的。”游博衍忽然出声，取下一枚树叶端详，“他说他种了一棵树苗，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日子是禁不起过的。温行风知道，但依然有些感慨。他真想让沈培风也看一看这棵树，这棵披了满头黄叶的树，顺便给他讲一下，种树那天是怎样的天气。
“赶紧进去吧。”余锦瑟说着，低头快步走向客厅，仿佛是想要逃避什么。
打开客厅门，温行风眼前一亮。里面显然有人打扫过了，家具都换成了时兴的，壁炉里有足够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