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长宁想到前两个小世界,急忙道,“可是之前您也用了痛觉屏蔽,不是也没什么吗?”
“对,但前提是我不是一个特工。”温行风解释道,“现在我要扮演的是特工,就必须从各个方面无限接近于这个角色,包括在精神上锤炼自己。”
他垂着眼眸,脑海中浮现起胶卷上的画面,脸色很是难看:“如果我在训练的时候敷衍了事,我的任务怎么办?先前你也尝试过了,系统不能凌驾于小世界的自然准则之上,当我进行会影响世界运行基本轨迹的活动时 ,系统是不能发挥作用的。长宁,我受得了这种苦,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后悔,也无所畏惧。”
听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长宁只能作罢:“是,宿主。”
转念一想,她又有点不甘心:“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给系统设置那么多条条框框,让我们尽情发挥不好吗?”
按了按额头,温行风强撑着精神:“因为系统和快穿员终究不是小世界的人。对于外来者,小世界是会排斥的。设置那么多限制,是为了保证我们不干扰小世界的自我运行,也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融入小世界。”
“哦。”长宁恹恹地。
上了药,大夫把棉签随手丢掉,一边整理医药箱一边叹息:“校长也真是的,从来不把学员当人看。不过他对自己也一向如此 怪只怪你们自己进错了学校,拜错了老师。”
慢慢站起身,温行风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鞠了一躬:“谢谢您,我先走了。”
大夫摆了摆手。
掀开门帘,游博衍低着头走进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臂,见他没抗拒,嘴角扬了上去,握住他的手。
瞪了游博衍一眼,温行风飞快地抽回手,扭头不看他。
喉结蠕动一下,游博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搀扶着他慢慢走出去。
到了宿舍,游博衍扶着他在床上躺下,低声道:“对不起。”
闭上眼,温行风的声音有些虚弱:“我知道你是在工作,我能理解。”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温行风感觉到一具身躯压了下来,躺在他身侧,一条手臂横上他的腰。熟悉的气息带来安全感,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蹭了蹭,心蓦地安定了。
温行风养了两个多星期的伤。
期间余锦瑟来看过他一次,温行风正好空闲,两人待了一下午。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温行风逆着光,冲她笑得温柔。
他和余锦瑟随意地聊着天。他谈起原主记忆里逃婚北上的女同学,状似无意地说到逃亡途中目睹的惨象,分析国内外局势。
沉默地听温行风一路说下去,余锦瑟抿着唇,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他的面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在她身上,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学校里的风雨没有影响到远在绍兴的温家。如今,温家一半的家业交到了温良淑手中,她一边学一边上手,每日风风火火的,几乎分不出心思在意流言蜚语。
“爹,我想把地租再减一成。”夜里烛光摇曳,温良淑对着厚厚的账册叹了口气。
“再减一成?那怎么行啊!”温夫人瞪着她,不痛快地摇着蒲扇,“现在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不加租已经算好了,怎么你还想减啊?”
“我知道。可是,唉,”温良淑为难地叹了口气,眼睛折射烛火的光,“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也能过下去,大家的日子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良淑说得在理。”温老爷子慢吞吞地开口,眼眸已经开始浑浊了,头脑却越发清晰:“减一成半吧,好歹得让大伙把今年捱过去,兴许明年就好点了。”
“哼,要我说,真要过好日子得把小鬼子赶出去,不然收成再好、蚕养得再好,那小鬼子来了一把火就烧没了。”温夫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五十里外的安镇那来了些八路军,建了个根据地,小鬼子奈何不了他们,要不咱?”
咳了一声,温老爷摇了摇头:“再看看吧,这些地,这些铺子不能就这么丢下,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真本事。”
“行,听你的。”温夫人一想也是,叹息着应了下来,又说,“也不知道行风在外面怎么样了,都不知道寄信回来。”
“娘,你就放心吧。”温良淑笑着握住她的手,“小弟就是太忙了,他工作的地方也不方便和咱们联系。忙点好,能吃饱饭,总比找不到活干强。这天下一直不太平,他回来也太危险了,还是让他在外面吧,我们知道他好好的就行了。”
反握住她的手,温夫人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我这不是担心吗?他才20出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幸好跟着大学老师。”
这是温家父女给她的说辞,温行风跟着自己的老师做学问,为了研究要到处跑,没有固定的地点。温夫人原本不信,见到几封儿子笔迹的信笺,也就相信了。
“他一个男孩子本来就该多闯荡几年,要回来什么时候不能回来。”温老爷语气淡淡的,仿佛对儿子很不放在心上。
“你也就是嘴硬。”温夫人甩了个眼刀过去,“等儿子真回来了,你还能不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去接?”
母女俩对视一眼,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身为话题中心的温行风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的全部注意力在沈培风的命令上。
苏州城外的云涞山脚有一处日军的据点,他们的人还没有成功潜进去过。
“根据上海情报处传回来的消息,半个月前上海的几家日军医院都运出大量不知名药品,而且是分批运往不同方向,去向不明,很可疑。”沈培风神色严肃,递过去一份电报。
“最近打的仗离上海很远,而且规模不大,应该和这事没关系。”温行风的视线和游博衍的目光撞在一起,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同样的仇恨。
坐下,沈培风点点头,喝了口茶:“问题就出在这。”
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余锦瑟攥紧手:“我记得苏州和上海之间有一座日军的劳工营,那有异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