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脸看他,晏年年的眼里失落和期盼揉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待三年啊?”
“因为我需要在这做很重要的事,三年后才能完成。”略微思索一瞬,温行风还是提醒道,“你在这会遇到危险,所以一定要好好待在宫里知道吗?”
害怕地睁大眼睛,晏年年转念一想,又克制不住好奇地问:“什么危险啊?”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温行风神色淡淡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隐瞒的事件无足轻重的事,“总之你记住,乖乖听我的话,让我保护你,三年后就能回去。”
纠结片刻,晏年年抿着唇点了点头:“我听温大人的。”
思绪转了转,她的眼睛异常明亮,激动地问:“所以温大人和陛下,啊,你们真的是一对是吧?陛下那么强壮,温大人真是太辛苦了。”
脸霎时间红了,温行风气呼呼地瞪着她,将游记丢了出去:“好奇心害死猫。”
“可是我不是猫,月饼才是猫。”晏年年津津有味地说道,乐滋滋地拾起游记递回去,“糙汉皇帝攻和美人臣子受,白天叫温卿,晚上温卿叫,好好磕啊。原来‘温卿’的‘卿’不是‘爱卿’的‘卿’,是‘卿卿’的‘卿’。”
一时间面红耳赤,温行风指着殿门,分外恼火:“再不出去,我就让人打你板子!”
“是,皇后娘娘,奴婢告退。”晏年年行了一礼,一面嘻嘻笑着一面蹦蹦跳跳地走出去。
看来传过来的这段时间真是让她憋坏了。温行风想起她往日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看游记。
当晚,层层帷帐后,温行风被楚仲熠抱在怀里,粗壮结实的手臂圈住腰身:“温卿白日和那个宫女说了什么?”
心知这人又要发病了,温行风按了按太阳穴:“她看出来微臣与陛下的关系了。”
额上是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温行风的脸又红了:“不知为什么,知道微臣和陛下的关系,她好似很开心。”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楚仲熠知道晏年年绝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甚至于乐见其成。这些时日因着温行风早晚陪伴在楚仲熠左右,他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执意锁着温行风了,但执念仍在,只是隐忍着罢了。
温行风不喜欢别人掺和他们俩的事,更不愿看到有人为此受到伤害。
翌日的朝堂上,左相和大将军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启禀陛下,当初谷梁山一役,裴副将声称自己率领三百人马打破敌军一千余人,并不提当地青壮年自发组成乡兵深入敌后的功劳。此举无异于攫取军功,亦是欺君之罪。”吏部侍郎言辞激烈,看向裴副将的眼神沁着毒。
指尖蜷了蜷,温行风似有若无地扫了吏部侍郎一眼。明面上他和左相不对付,没想到原来竟是一枚暗棋。
若是平时,温行风不会想到左相身上,毕竟吏部侍郎素来喜欢盯着官员找纰漏。但是前脚左相得了消息,后脚他就弹劾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总不能是凑巧吧。
至于谷梁山一役,倒是值得好好查查。
如是想着,他抬眼给了楚仲熠一个眼神,又垂下头,面上和那些毕恭毕敬的臣子无异。
“宋侍郎,这些东西,可是千真万确啊?”楚仲熠板着脸,语气严肃。
“你放屁!”不待吏部侍郎开口,裴副将就急急忙忙地说道,“你这老匹夫就是吃饱了撑的给我找不痛快,老子光明磊落,打仗靠的也是自己的本事。攫取军功?呸,瞎了你的狗眼!”
裴副将行伍出身,果然是真性情啊。温行风随意地想着,又听见吏部侍郎气急败坏的声音:“如此粗鄙,岂能登大雅之堂!陛下,此人目中无人、好大喜功,陛下定要严惩不贷!”
偷眼窥见大将军面沉如水,却是丝毫不意外的样子,温行风心猛地往下沉。这该是他们合起伙来演的一出戏,投石问路,也是存了弃车保帅的心思。
如是想着,温行风以手掩口,轻轻咳了一声,面上带着几分柔弱,悄然望向楚仲熠。
会意,楚仲熠扫了一眼群臣,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尚书房外落针可闻,谏诤机构的几个官员屏息静气,站在屋檐下,看着飘扬的鹅毛大雪,身后是摔杯盏怒吼的声音。
继宋侍郎弹劾裴副将后,又有一名武将大义凛然地检举裴副将早些年强占人妻。这些事楚仲熠是真不知道,难怪动了气。
掖了掖大氅,温行风想着左相和大将军联手的事,只觉得心烦意乱。他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到这一步了还要抱团。要知道明面上他们还未曾有割不断地利益牵扯,人性所致,应该自顾自才是啊。
心念微动,温行风的指尖倏地凉了。明面上没有,不代表背地里没有。忽地想起几乎销声匿迹的楚伯宸,温行风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当初左相和楚伯宸的太傅乃是一母同胞,按道理说,楚仲熠勒令楚伯宸出使,他应该想法子阻拦,却只是象征性地求了几句情。
而后是左相之女和大将军的嫡子的婚事,楚仲熠虽明言拒绝赐婚,却不曾给两人分别指婚,寻常人会以为还有回转的余地,怎么他们却不再争取了。
如果两人的同盟并不牢固,只是可有可无的,不会到如今还想着合伙演戏,甚至还弃了一个裴副将。要知道,那可是大将军亲自栽培的人。
将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温行风垂着眼眸,各种念头飞快闪过,最终停留在了一件事上。
左相、大将军,一个有文官在侧,一个有兵马在手。他们如此铜墙铁壁,必然是联手做了一件事,有着巨大的不可抵挡的诱惑力,而且只能进不能退。
犹记得,楚伯宸置过外室,有一个私生子。当初右相的嫡女和楚伯宸的事不了了之,便是那女子眼里揉不得沙子。
不能人道已成定局,楚伯宸宁愿顶着绝嗣的名头也不将孩子接回府里,是不想呢,还是不能呢?
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温行风的眼眸里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