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平镇附近的一处官道上,一个奇怪的商队正在路上慢慢悠悠地晃着。
这商队古怪至极,六匹大马拉送着巨大的箱子,走在最中间的马车看着就华贵,不难想象这伙商队拉的东西一定不便宜。
可是除去赶马的,整条商队明面上就六个人,而且一个赛一个年轻,一个赛一个好看。
硬要说的话,这队人不像是押货,倒像是走秀来了。
廖杰卿坐在拉货的马车上,怀里抱剑鞘,侧着头靠在身后的箱子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在和躲在箱子里的张大侠说话。
“廖少侠,他们上钩没?”
“没。”
廖杰卿睁开一只眼,透过郁郁葱葱地山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那些藏在林子中,不怀好意的人。
“像是还在观望。”
“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张成笑了一下,大半个时辰前,廖杰卿就感受到了一些不善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廖杰卿当即就派鹿饮剑出去转了一个大圈,藏在了那伙人身后,并吩咐它跟在他们后面。
感受着鹿饮剑的方位,廖杰卿大致能够确定那伙山匪的位置。
他们倒也是沉得住气,追在他们后面一路,既不上来打劫,也没有放弃,就搁后面跟着。
不知为何,廖杰卿想到了那些吃尸体腐肉的妖兽,喜欢在荒野上跟在一些将死之人身后等着他倒下去,断了气,就上去对着新鲜的尸体大快朵颐。
终于,又走出去一段路,四周的树木突然躁动了起来,那帮山匪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干这一票。
无他,这商队看起来就气派,拉的东西肯定不凡,而且明面上也就几个护卫,一看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一道黑夜从山林里极快地飞射出来,凌厉地破空声传来,直直打向最前方的马匹。
受惊的骏马扬起了前蹄,一个起身,就将上面赶车的马子差点掀了下去。
幸亏这马夫也不是一般的马夫,有点修为傍身,是杨峰特意寻来的人。
只见他两腿一加,手中缰绳一扯,和惊马角力了几下,便将其安抚了下来。
就这一会功夫,那伙跟了他们一路的山匪就围了上来。
一伙身着麻布衣服,手持各式各样的农具的山匪将“商队”围困在中间,一张张脸上用力装出凶狠的表情,只是配上他们老实憨厚的脸庞,显得滑稽极了。
一行山匪大概是个二十来人,全都是没什么修为的凡人,廖杰卿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就算不用剑,自己收拾他们也用不上半炷香。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山匪拿着一把锄头,指着坐在马车上的几人说道。
“噗。”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话术了,怎么还在说呢?
廖杰卿有些难绷,这山匪上来就是一套老掉牙的说辞,再配上认真的表情,着实有些好笑。
他还从没见过拿着锄头打劫的山匪呢。
他这一笑,那群山匪的注意力就落到了他身上,个个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笑什么笑?”
为首的山匪不善道。
“哦,对不住对不住,您继续。”
廖杰卿单手掩面捂嘴,将笑意强行压了下去。
山匪对他敷衍至极的态度着实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劫道才是正事。
“你们这里谁说话事的?”
他恶狠狠指着廖杰卿道,这小子看起来最年轻,肯定最好吓唬。
额,张大侠藏在箱子里,那个马车的车厢里也没坐人,明面上也没安排话事人呀。
廖杰卿左顾右盼,思索了一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哦,我就是!”
“你?”
山匪挑了挑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廖杰卿,发现他长相俊朗,衣着华贵,一看就像是哪家出来的小公子,便相信了他说的话。
“也好,既然你站出来了,那咱也就好商量。”
山匪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道。
“咱这一来,只求财,不害命,你们若是识相点,老老实实把买路财给掏了,咱和咱这帮兄弟,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
山匪一顿,随后换了一副阴恻恻地语气道,“若是不识相,哼哼,别怪我手中刀剑无眼了!”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那些山匪还将手中的农具高高举起,配合他喊了几声,看样子还真有那么点悍匪的意思。
“我懂我懂,不就是钱吗,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廖杰卿抬了抬手,安抚了一下山匪的情绪,话锋一转,突然间玩心大起,调笑道。
“只是好汉,你手里拿的不是锄头吗?为什么要说刀剑无眼?”
说罢,还用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
“我虽然读书少,但锄头还是认得的,好汉,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我,你!”
山匪一下被说愣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他不识字,没读过几本书,刀剑无眼,是他为数不多所知的能用在劫道上的成语了,想起来就说出来了。
解释不了,索性就不解释了。
他扬起锄头,对着廖杰卿挥了挥,假装要打他。
廖杰卿也不惧,就直直地看着他,不闪也不躲。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山匪头头被廖杰卿看得心里发毛,低骂了一声,气急败坏道。
“哪里那么多废话,识相点,赶紧交钱走人!”
“好好好!只是好汉你还没说要什么,要多少,我怎么给你呀?”
山匪瞪了他一眼,先去被这混小子一打岔,自己就忘了说了。
“你这运的什么东西?”山匪指着“商队”拉货马车上的大箱子说道,“要是拉的粮食,那就留下一半,要是拉的别的什么东西,就掏出银子!”
“运的木头。”
“当真?”
“不信的话,你自己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廖杰卿侧身一让,摊手对着山匪,一副任君查验的样子。
山匪头头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冲那大木箱点了点下巴,指挥道。
“上去看看!”
五六个人分别走向马车上的五六个大箱子,打开封口,抻着脖子,就往里观望。
“老六,里面是啥东西呀?”
山匪头头扯着嗓子,向最近那人吆喝着,见他久久不回应,又喊了一句,“老六,回话呀!”
翻上马车,趴在箱子边上的老六缓缓起身,一把长剑,指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从箱子里漏了出来。
老六面色发白汗流不止,被剑锋抵住咽喉的压力是真的大,双腿打着摆子,磕磕巴巴地说道。
“运...运...运得是人!”
随着老六一声大喊,藏在箱子里的剿匪的侠客们纷纷翻了出来,五六个箱子里跑出来十几号人。
张大侠翻出箱子,长剑横在老六的脖子上,大喊一声。
“抓活的!”
原本留在外面的人也取出藏在车上的武器,随着埋伏的修士们,直奔这些手持农具的山匪。
糟了,中计了!
山匪头头脑子突然转过弯来了,当即扔下锄头,转身拔腿就跑,只是还未跑出去两步,就被一把悬在空中的剑,拦住了去路。
看着闪烁着寒光的剑锋,山匪头头咽了口唾沫,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便从身后传了出来。
“好汉,跑什么呀,买路财你还没收呢!”
“不要了,不要了!”
他连忙摆起手,被鹿饮剑逼得一直后退,没几步路,就退到了马车边上,肩膀,也被坐在马车上的廖杰卿给按住了。
“说好的买路财,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廖杰卿挽起袖子,攥着拳头在山匪头子面前晃了晃。
“这么大的买路财,您可要收好了!”
“啊!啊!啊~”
手持农具的山匪,也就是比常人的力量大了些,在这帮手持利器的修士面前,脆弱的就和刚出生的小鸡仔一样,半炷香不到,就被按在了地上。
山匪们看出两边差距实在失态了,基本上都是做做样子,一个照面就被拿下了,少有一些不要命的莽夫选择硬刚,被打断了手脚,白受皮肉之苦。
一场闹剧一样的骚乱来的快去的快,加起来就死了一个人,死的还是这伙山匪的人。
可廖杰卿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皱着眉头看向方才唯一一个杀山匪的人。
他怎么也来了?
那人正是同狩大比上,重伤自己的孔雀堂堂主,孔念慈。
今早自己是直接和张大侠汇合,见到城门口剿匪队伍的时候,随行一起剿匪的修士们早就躲进了箱子里,自己根本不知道还有谁。
早知道这家伙也来,自己还不如和先生回家算了。
孔念慈像是注意到了廖杰卿打量自己的眼神,将长剑上的血水一甩收鞘,冲着廖杰卿微笑示意。
“伪君子,假正经。”
廖杰卿被孔念慈这般做派恶心坏了,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向着队伍的张大侠走去。
那边,正在讯问着被俘虏的山匪头子呢。
“廖少侠,何事?”
见廖杰卿走近,张成停下了手头上的讯问,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将跪在地上的山匪头子押下去,起身招呼起廖杰卿。
“张大侠。”廖杰卿抱拳行礼,看了一眼身旁被押着的山匪,开口道。
“有关剿匪的内幕,你是否,能为我解答一二?”
张成一扶额头,叹了口气。
哎,就知道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