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这三个人,沈念掸了掸衣裳。
马车已经不能坐,若是想上山,只能徒步上去了。
旁边发出了一些声响,往那边一看,居然把那个少年和车夫忘了。
沈念牵着白鹤竹,走过去把那两个人身上的麻绳解开。
男孩脸颊还有干涸的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有些滑稽。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男孩和车夫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和沈念道谢。
这个姐姐好厉害。
不用怎么出手就杀了一个人。
只用几句话就能让两个人自相残杀。
“举手之劳而已。”
沈念摆摆手,打算带着白鹤竹离开这里。
雪中掺杂着血的气味,很难闻。
于是她侧过头,问白鹤竹“你是想回家,还是想走着上山。”
“马车是坐不了了,离山上还有一段距离,走着上山我怕你累着。”
白鹤竹往沈念身上偎了偎。
“想上山,我不怕累,大人带我上去好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沈念自然会同意。
于是她牵着小家伙的手,打算往山上去。
那个男孩也跟了上来。
“姐姐,你们要去哪啊。”
“去山上赏梅。”
“姐姐也要去赏梅吗?我和我家车夫本也打算去的,谁知竟遭了劫匪,姐姐可不可以同我们搭个伴,一同上去。”
小男孩一口一个姐姐,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这让白鹤竹心里又咕噜噜的冒出了酸水。
男人还不懂男人么。
他太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了。
定是看上了他们家大人,想借着救命之恩缠上去。
可别以为他好欺负。
“这通往山上的路这么宽,小少爷想走哪儿就走哪儿,犯得着和我们说么?”
白鹤竹柔着嗓子阴阳怪气。
沈念好笑的看他一眼。
这小家伙还挺能吃醋。
白鹤竹看着沈念还在笑,心里更加不满了,嘟起嘴嗔了沈念一眼。
沈念自然而然的搂过他的腰,带着笑意道“他说的是,你们想走哪就走哪。”
男孩不是没听出来他们话里的嘲讽,脸色又红变白又变红。
心中有些羞愧,但还是追了上去。
“姐姐,我叫夏子期,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念抿唇,看了白鹤竹一眼。
小家伙幽怨的看着她,脸上写着“你若是敢告诉他你的名字,你今天就等着吧。”
“咳…不过是萍水相逢,就不用问名字了,反正日后也不会再见。”
沈念握着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安抚似的捏了捏小家伙的手。
她若是真敢告诉别人名字,估计今晚小家伙都不会让她进房门。
“光天化日之下,怎可这样问一个姑娘名讳,小少爷烦请自重。”
白鹤竹不喜欢这个人!
很不喜欢!
他对大人觊觎的目光太明显了!
大人是他的!
唔…至少现在是。
“这位,是姐姐的夫君吗?”
夏子期问出这话,沈念两个人默契的停顿了一秒。
对哦,还没给小家伙名分呢。
白鹤竹低下头,明显失落起来。
是啊,大人到现在也没有和他说成亲的事。
虽然大人对他很好很好,可再怎么样也不会成亲吧。
堂堂一个锦衣卫,和他一个小倌成亲,传出去,大人怕是要被嘲笑的。
都怪自己得了大人的宠爱失了分寸。
察觉到白鹤竹明显的情绪变化,沈念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起他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转过头,扬了扬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对夏子期道。
“还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到时候若是有缘,你也可以来讨一杯酒喝。”
说罢,沈念便不再理会他们,牵着白鹤竹快步走开。
而白鹤竹则是呆呆的跟在沈念的身后。
大人说会和自己成亲。
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为了应付夏子期随口说的。
若是…若是真的可以和大人成亲…
这样的事,白鹤竹想都不敢想。
他现在已经很幸福了,还可以…再贪心一点吗…
-
二人悠闲地漫步在雪中。
雪花不时落在沈念的肩上,白鹤竹就会伸出手帮她轻轻扫下去。
这个时候上山的人很少,再者听说有山贼,老百姓都不敢上山。
这就导致了沈念二人的一路十分安静惬意,两个人挽着手,时不时说笑两句,又或者是白鹤竹被沈念逗弄得娇嗔她几句。
沈念看着白鹤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有些心疼。
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无奈道。
“这天这么凉,你又怕冷,马车也毁了,还偏要上山。”
虽是这么说,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而是自然而然的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帮他暖着。
白鹤竹也知道沈念心疼他,心里美滋滋的由着沈念帮他暖手。
“大人,您刚刚说的…跟我成亲,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为了应付夏子期呀?”
沈念也猜到他会这么问,笑着把问题抛回去。
“你觉得呢,我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为了应付他?”
白鹤竹撇了撇嘴,闷声道:“和您实话说,我当然希望您是这么想的了,可是您堂堂一个锦衣卫,陛下钦点的唯一一位女锦衣卫,您往后大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少爷入赘,而不是被我这样的人绊住。”
“您现在是觉得我好,可保不齐您日后会后悔。会后悔娶了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诚心诚意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有一点私心。
也说了他想和沈念成亲,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怕耽误她。
还这么贬低自己。
像个傻子。
沈念叹口气,伸出胳膊把他揽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若是再这么说自己,我可是要生气的。”
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这样一个笨蛋。
她喜欢玩一些花样,每次都能给白鹤竹羞死,可还是愿意陪她。
她平常太忙了,没时间陪他,他也从来不打扰她,只是乖乖的帮她处理好一切生活上的事情。
见过她杀人的样子,知道她内心的冷漠淡然,也从来没害怕她,没想过离开她。
平常能少花她的钱就少花她的钱,还傻乎乎的自己绣帕子出去卖。
这样一个真诚的笨蛋,怎么就让他自己说成是废物了。
沈念知道是自己欠考量了,忙着处理公务,竟忘了成亲这档子事儿。
以前在时空管理局哪里有过这种时候,那群人不让她操心就算积德了,没想到来到了小世界居然真的有想让她好好疼爱呵护的人。
不过白鹤竹被她宠的性格这么温顺,真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那样的。
肯定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扔下,爬起,又被人扔下,再爬起。
像个小傻子似的相信别人。
又被人伤害。
然后自己一个人,没有人护着他,风来了就慢慢走,雨来了就靠边走,打雷了就自己捂住耳朵走,就只有他一个人,走很久很久……
想到这儿她都心中酸疼。
她环着白鹤竹的手又紧了紧,难得的没有逗弄他,而且轻抚他的脊背,语气没有之前的调侃挪揄。
“等明年开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你这段时间先选好自己喜欢的喜服,到时择个吉日,我们就拜堂。”
听到沈念这么认真的语气,白鹤竹不由得身上一颤,声音也染上几分水汽。
“真的吗,您…真的要和我成亲。”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沈念背后的衣裳,不停地颤抖。
他不是感受不到沈念的喜欢,可是成亲这种事…不是凭喜欢就可以的。
“您要想清楚了,我…我小时是乞丐,大了就被送到南风馆,我的身份地位和您是完全不相配的…您…”
没等他说完,沈念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沈念微微勾唇,凑上去,啄了一下白鹤竹微凉的薄唇。
同以往不一样。
这次的亲吻,没有一丝的情欲,只有怜惜和浓浓的爱意。
就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让白鹤竹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她什么都没有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气也回了些暖。
白鹤竹的耳朵,脸颊,眼尾都是红的,还沾染了些水汽。
沈念伸出手按按他的眼尾,又绕到后面抚了抚他的脖颈,用了些力,两个人额头相抵。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沈念说。
白鹤竹眨眨眼,眼尾更湿润了些。
他想,他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哪怕以前有一些不好的事,可现在能遇到沈大人。
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