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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章 惊醒(1 / 1)


母子二人正难过之时,隔壁牛婶闯进屋来。她向来是给乡邻男女牵线搭桥的,油嘴滑舌,最是市侩。

一进来看见这两人抱头痛哭,便不由得多想,接着换上一副笑面。

“哟,我的王姐姐啊,怎哭了呢?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呀!”

王禄疑惑道:“什么大喜的日子?”

牛婶挤眉弄眼,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不知道吧,牛乡长牛香山,要娶新媳妇了!”

母子俩还是有些震惊的,牛香山已然过了知天命之年,谁敢把姑娘嫁给他过了几年守活寡?但想着世风日下,这年头灾难频发,赋税苛刻,太多人流离失所。有人易子而食,更何况嫁女求财呢?

母子俩只能假装恭喜。

“下个月十五就在宗祠外的别院里办喜酒,你们也跟着来罢。”

“可我们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贺礼呢。”两人尴尬的说。

牛婶悄咪咪的说道:“这样,到时候禄哥儿替我写账本去,就在后厅。完事儿了就出来吃饭。牛香山有钱,瞧不上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东西。而且啊,听说娶的是晋城寺丞的妹妹,人家当官儿的可都来呢!”她春风满面,笑出一脸褶子。

牛婶是个寡妇,但年轻时还算有点姿色。王禄知道她的心思,替她写账,完了她自己勾搭当官儿的去呗。

但他的心思也在当官儿的身上,按理说他中了解元,才华斐然,怎么会无人问津呢?他暗自欣喜,若是能结识几个官员,也算是为自己铺路。

这些天他暗自准备着,晚上回来就扎进笔墨里,尽量将奉承话说的高大上些,这是他毛遂自荐的投名状。

同时让他夜不能寐的还有莺儿,上次一番云雨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她娘只说她是回老家伺候祖母去了。可她娘早就守寡了,她这祖母还需得她来照顾吗?他想她想的睡不好,梦里都是她含情的弯弯的柳叶眉,还有她腰间的一弯月亮。想到这,他就浑身燥热,睡不着,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在院子里砍柴挥发精力。

十五之前,王禄写好了那篇骈文,他很聪明,里面的文句去夸赞任何一个为官者都是行得通的。另外,他偷偷从母亲的木箱里挑了块还算说得过去的玉佩,想要行卷,没点子硬通货还是不行的。

婚宴很热闹,十里八乡的富贵人家都来了。牛香山的脸面还是大的,说是给了女方家十五箱金银细软。这新娘子得是怎样的妙人。

牛婶领着王禄悄悄进门,原本族内那些穷人家是不打算请的,奈何牛婶是提亲的媒婆,请她来还是必要的。王禄待在房间里清点着那些珍宝,那是穷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财,但他丝毫不心动,只是做好本职。

吉时到了,众人都翘首以盼,迎着新娘子过门。王禄也趴在门边,想看看新娘子的样子。

佘燕燕一身沉重的服饰,大红盖头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本就不高,年纪又小,硕大的沉甸甸的头饰在她额头上压出几个深深的印子来。她想哭,耳朵上两个大金珠子扯得她钻心的疼。喜娘掐着她,在她耳边悄悄警告不要哭。

众人都恭祝喝彩,觉得十五箱嫁妆娶新娘简直不要太奢侈。只有盖头下的新娘自己知道,金冠之重,压其一生。

牛香山色眯眯的接过新娘的手,这小手细腻柔软,他反复盘摸。

“燕燕呐,拜了天地,咱们就是夫妻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疼你!”他一脸色相,不怀好意,恨不得立马进洞房品尝这十五岁娇嫩的花蕊。

他越说,燕燕越害怕。

行至堂前,司仪卖力的喊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牛香山早已没了父母,佘员外怕遭人议论,没敢上去,偷偷在席间抹眼泪。

“夫妻对拜————”

佘燕燕正要弯腰,头冠却故意为难她似的越压越紧,她低下头,还没等反应过来。

“啪嗒————”一声响,头冠撵着盖头从她头上掉了下来。

好事者连忙去看新娘子的面容,惊呼:“这不是佘家小女吗!”

全院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盯着堂前的新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角落里的王禄也是一惊,更让他意外的是那顶盖头,正巧是莺儿针线盒里的那块。

“天呐,牛香山跟她爹一般大了,真是世风日下不要脸啊!”

“我说怎么用了十五箱金银,娶这么个年轻的媳妇可不得多花点吗!”

“佘员外,你可是牛乡长老丈人,怎么坐在这角落里。”

佘员外羞的没脸见人,起身就走了。佘虎还不愿走,和那些狐朋狗友吆五喝六,丝毫不管父亲和妹妹的窘态。

佘燕燕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仿佛在责怪她弄翻了头冠,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喜娘和司仪连忙上来打圆场,“小娘子身子小,受不住也是常事。落冠落冠,现在这冠落了,以后的关就好过了。”他们强颜欢笑。

牛香山有多大的怒气也终究憋了下去,让燕燕回了房,自己应付着底下这群看他笑话的人。这脸,可不能再丢了。

王禄不敢相信,前些天还为了他和莺儿争风吃醋的燕燕,现在竟要委身这样一个老头子。

他气愤,悲哀,他想去给燕燕一点安慰。借着没人注意到他,便跟着喜娘追上燕燕。

“燕燕,等等!”他小声呼喊着。

佘燕燕眼角还挂着泪,正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向卧室。听到王禄的声音,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

“百解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喜娘连忙拦在他俩中间,厉声呵斥着:“你是哪来的浪荡子弟,新妇还未进洞房呢!这样成何体统!”

燕燕拨开她的手,淡淡的说:“反正在座宾客都看到了,早就失礼了。他是我表哥,我同他有些话要说。你去廊口替我们看着。”

喜娘是她早亡的母亲家的人,颇有些情谊在的,惯着她,无可奈何的退下。

燕燕曾经是萍乡最幸福的女孩子,家境殷实,吃喝不愁,又没有长辈约束,天真烂漫。只是此刻的她,眼神空洞,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憔悴,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王禄用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心疼的问道:“怎么回事,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你受苦了吗?”

燕燕望着眼前的男人,那张让她春心萌动的面容,现在也会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但她没有走向他,只是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淡淡说着:“百解哥哥,我现在已为人妇,按理说是不能单独见面的。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只能陪你说片刻。”她说话恭谨有礼,活脱脱一个贤妻良母的德行,这是她父亲找嬷嬷给她训练一个多月的效果。牛香山要的,也不过是她年轻的皮囊罢了。

“我说这几个月怎么不见你,你被许配给牛乡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放榜后几日,牛家来提的亲。”

王禄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向来对佘员外都是十分敬重的,他在萍乡的德高望重是不输牛香山的,那样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会因为几两金子就卖女儿吗?

他想知道真相,诚恳地问燕燕:“好妹妹,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一声妹妹,叫的燕燕是死灰复燃,她曾经期待百解哥哥能看她一眼,甚至爱上她,可等到最后只是嫁了这么个人。她的期待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但身为佘家女,她不能说,不能告诉他牛香山拿他的证件给哥哥,不能说他的官职被哥哥顶替,不能说这件事是父亲的阴谋。可是,佘家真的拿她当过家人吗。

父亲心里,哥哥永远是最重要的,他是改变家族声誉的旗帜。舒氏是最贴心的,跟了他十几年都不曾要过名分。莺儿成了儿媳,他们才是一家人。

只有她,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去成全他们一家。

她盯着王禄,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她开口,眼神里满是渴望:“百解哥哥,你能答应我,让我别永远困在这里好吗。”

王禄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坚定,神态完全不像个小孩子。

王禄是很擅长给女人承诺的,为了知道真相,他满口答应。

“好,我一定带你出去!”

燕燕伏在他耳边,尽量用最小的声音告诉他全部的真相。她在赌,赌王禄能拿回官职,将牛香山送进牢狱,还她自由。

听完一切,王禄脸色苍白,如遭雷击。他后背发凉,感到深深的背叛与憎恨。他显然承受不住,脑子一片空白。转身走出去。

燕燕在他背后喊着:“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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