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太厉害了!真是百发百中!”
山顶的训练场里,公冶晗一身戎装,手持玄铁弓,不停地练习射箭。旁边的小侍女们竭力欢呼着。
“都闭嘴!吵死了!我不是说我练箭的时候你们不许跟来吗!”
“可是,可是公主,我们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才守着您的啊。”小侍女一脸无辜,手里还端着未嗑完的瓜子。
“本公主堂堂鹰族的巾帼将军,要你们保护?!赶快带着你们这些瓜果给我滚出去!等等,把酒留下。”
下人们灰溜溜地退出场外。
公冶晗端起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近来她心中烦躁得很,父王将她召去商讨与鲲族和亲之事,她态度决绝,不愿嫁人。
她在练武场里长大,也跟随父兄们打过几场战役,扫除了那些恶意的入侵者。她武艺超群,在整个南溟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射的一手好箭,百发百中不在话下。
就是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将军,苦于没有别的姐妹,被迫成了和亲的人选。
无处纾解的苦闷,叫她只能将面前的靶子当做那个讨厌的和亲世子,不断用力地拉弓,一箭一箭地射过去,想象把他的脸射烂。
“可恶!”
阿遥在偌大的石宫里迷了路。
“这样东躲西藏地找不是办法。”他心想着。
这时他偷偷瞧见过道上有个落单的小太监,便将他迷晕,换上其衣服 ,光明正大的在宫殿里穿梭。
披上这身假皮,阿遥并不急于先找到公冶晗。他叔叔南宫嘉恒与鹰王公冶泰因家族世仇交恶,却迫于两族缔约交换和亲。
从小他听到很多关于鹰王一家子的传闻,说什么,鹰王身高八丈,体格壮硕,眼球凸出,尖牙利嘴,穷凶极恶。鹰族三个王子呢,也是放荡不羁之徒,四处为祸作乱,面目险恶。
至于这个小公主公冶晗呢,毫无名门闺秀的作风,娇生惯养,横行跋扈,擅长射箭,看下人不爽就一箭射死等等。
总之,鹰族在南溟并不擅长交际和传播名声,他们盘踞在东部的山岭一带,守着八十八个部落过着原始的日子。致使人们对鹰王一家子蒙上了一层神秘又凶狠的面纱。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一个人。“迎面走来一队太监,领头的太监突然发话。
阿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又迅速找了个借口搪塞。
“回公公,小的是新来的,听领头公公讲着应当是要去哪个宫殿送茶水来着。只是小人愚钝,仓皇间迷了路,还望公公救救小的。”
“还算是个口齿伶俐的。”领头太监指了指队尾,“你,上队伍后面儿站着去。”
“是。”
手端着茶盘,走过曲曲绕绕的回廊。一队人在一个巨大的石洞前停下。
这洞前并没有什么字,一干精兵强将把守着,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送茶盘的走偏殿。”领头的士兵说。
偏殿黑漆漆的,倒是没什么人把守。众人由偏殿小门走进正殿。
只见偌大的的石洞里点了不知道几百根蜡烛,灯火辉煌。正上方是一层层青石垒成的台阶,台阶上是一张巨大的石椅,上面铺满了上好的兽皮。这当是宫殿主人的位置。
主人还未来,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男子坐在殿中,身穿软甲,鼻梁高挺,眼睛狭长,气质轩昂,左耳挂着一个大耳饰。
领头的太监毕恭毕敬地将茶壶奉上,亲手为男子倒茶。
“三殿下,请用茶。”
这就是鹰族三王子公冶暻了。阿遥心中低语。
那这宫殿就该是鹰王的,他突然察觉。
领头太监招呼众人出去。阿遥留下了一只灵蝶。
还走偏殿出去,只是阿遥一转身,便隐匿漆黑的偏殿门后。
借着灵蝶,他窥察到了殿中情况。
一个身穿皮草的矮小老人走上台阶坐上石椅。他看着很老了,满脸皱纹,走路却很稳健。
一看到座下的青年人,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笑的很和蔼,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齿。
“暻儿回来了啊,此次边境鼠妖之乱,多亏我暻儿英勇作战啊。”
“多谢父王夸奖,”公冶暻站起身来:“只不过是一些从东极大陆上逃窜来的鼠辈,不足挂齿。”
鹰王好似很欣赏这个儿子,眼中的笑意怎么也盖不住。
阿遥竟觉得这个鹰王有些和蔼可亲。毕竟,他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怕的样貌,他的儿子看似也并非无恶不作的坏人。
“但是,父王如此着急找我回来是为何?儿子理应还要留在边境一些时间打扫战场的。”公冶暻疑惑着。
鹰王听到这就皱起眉头来,叹了一口气。
“你们妹妹已经将自己关在训练场半月,不见我,也不出来。”
“为何?”
“哎呀,不就是跟她说了和亲的事嘛!她吵吵闹闹地说是怎样都不嫁,还扬言说要是让她嫁就一箭射死那个南宫遥。”
听到这儿,阿遥心中一紧。
这个刁蛮的公主,还没成亲就动了杀他的,心!他仔细捂着胸口,咽了咽口水,生怕下一秒她冲过来杀了自己。
“哈!晗儿说话就是如此鲁莽。父亲不必担心,我去劝说她!”
“好。”
公冶暻行了拜别礼转身走出门去。
阿遥心中一亮,挥挥手示意灵蝶跟上。
一路跟着公冶暻到了训练场,阿遥没敢走近,躲在石山后窃听。
“哥哥!你回来了!”公冶晗一改咄咄逼人的气势,秒变小女郎。
“嗯。”公冶暻笑着回应。
“近来功课如何啊。”公冶暻发问。
“功课?哥哥是说我的箭术吗。我的箭术当然不多说,十里之外也能精准命中。我的飞行也更好啦,能飞的很高很高。就算,那南宫遥站在雪女峰顶上我也有办法取他性命!”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
“胡说!”公冶暻上来赶紧就要捂住她的嘴。“这话你万万不可再说了。要让有心之人听去了,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为什么!”公冶晗一把打掉他的手:“我从来没见过那个南宫遥,为什么我要嫁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我不想嫁到鲲族,不想在西部荒冷的高原上度过余生,不要离开父亲和哥哥!我!才不嫁!”
“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公冶暻气得脸都绿了,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在家中受尽宠爱,越来越会顶撞人了。
他转过身去想找个大弓假装打她来呵斥这个任性的妹妹,却暴露了贴在他耳环上的灵蝶。
“等等!哥哥,这是什么?”公冶晗发现了灵蝶。
阿遥吓了一跳,连忙施展法力将灵蝶唤回,要是被发现了不知道这个公主会把他怎样。
“回来,快回来!”阿遥心里急忙念着。灵蝶也在拼命煽动翅膀赶回主人身边。
嗖——!
只听见一声弓箭在空气中穿梭的声音,灵蝶被公冶晗射下,直愣愣地躺在地上。
“是鲲族的灵蝶。”公冶暻拾起。
“是何人敢擅闯我鹰王山!”公冶晗厉声呵斥。
阿遥捂住嘴不敢出声。
只见她手握玄铁弓,架上五支箭,随时准备射出。
“先别着急动手。”公冶暻制止道。
“这灵蝶乃是贵族玩物,来的人必定不简单,先别着急动手。”随即转身关上大门,将下人遣走。
“来者即是客,不知是鲲族哪位贵人来我鹰王山,我等怠慢了,请速速现身,我替小妹向您赔个不是!”公冶暻呼喊着。
公冶晗倒是不耐烦了,“跟他废什么话,看我用箭将他的身子射成筛子!”
不知这话是真是假,阿遥也不敢妄动。直到听见拉弓的声音,他吓得一身冷汗。
“别别别!我在这儿!”阿遥从石山后探出头来。
“公主手下留情!”阿遥一脸无奈地笑笑。
公冶晗并没有放下弓箭的意思,逼问道:“你是什么人,用鲲族的灵蝶,莫不是探子?说。存何居心!”
“小妹,莫要咄咄逼人。放心,你并没有伤害我们,我们不会对你怎样。”
公冶暻挥手掀去了太监衣服,露出阿遥的一身华袍。
见此他也不再遮掩,脱下帽子卸去伪装。
一头飘逸的银发在空中闪耀。
兄妹俩有些目瞪口呆。
阿遥向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开口道:“我乃先鲲王独子,当今鲲王的侄子,南宫遥。”
公冶暻大惊,连忙拱手还礼:“不知是鲲世子拜访,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我好奇闯入,惊扰了两位,是我的不是。”
“哼!”公冶晗不屑一笑,“好奇?我山下布了多少道关卡,你都未曾让人抓住,明明是有意为之。说,你来这儿想干什么!”
说着,就拿出一支利箭,锋利的箭头抵住阿遥的脖子。
“晗儿不可!”公冶暻呵斥道。
公冶晗倒是丝毫不惧:“好嘛,我刚想杀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我管你是什么公子世子,擅闯我鹰王山,当杀!”说着就要动手。
紧要关头公冶暻一掌过去将利箭劈断,锋利的箭头还是在阿遥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生死关头,阿遥怕的大气都不敢出,连一句救命都没有。
公冶暻心想,这鲲世子并非像外人说的那般放浪形骸,反而沉闷冷静,勇气可嘉。
“哥哥!”公冶晗恼了。
公冶暻沉静开口:“晗儿,今天要是南宫世子死在这儿,我们全族说不定都要跟着赔命!”
公冶晗气得直跺脚,一脚将弓箭筒踢翻。
见这情形,阿遥也只好表明来意:“我知公主看不惯我,我今日前来并非专门来讨公主生气,只是你我二人联姻象征着两族和睦,事关南溟千万百姓的安居乐业。
但我也知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因为我也不愿意。
今日我问公主一句,你是否愿意和亲。若不愿意,我俩解除婚约,以商贸来往代替和亲陋习,两族依旧和睦相处。
若......若你愿意,我这人生性散漫,并不慕男女之事,你嫁给我也不一定能得到幸福。”
越说阿遥越感到没底气,这样传承了几百年的规矩不是说想改就能改的,况且他也不确定对方是能支持他还是想杀了他。
听到这儿,公冶晗的怒火消减了大半。看来这人心中很有自己的盘算,并非只是登徒子。
“当然!”她满口答应。
“我当然愿意解除婚约,只是你叔父会答应吗?
阿遥一阵狂喜,“我会竭力劝说的,请相信我。”
“那好!我也会让我父王答应的。”
“晗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样的大事岂是你们两个小孩子说的算的!”公冶暻压低声音说道。
“哥哥,若你能代我和亲我自不会轻易答应他,但在我面前,没有别的路了。你安排人送他出去吧。”说罢,公冶晗便走出训练场。
阿遥走到他面前,又作了遍礼。
“公主人走得太急,劳烦你把这个交给她,若她想见我,用此物传信给我就好。”说着,将一只灵蝶交到公冶暻手中。
“另外,我的一个小仆还在宫中,劳烦三王子将她带出来和我一同离开。”
公冶暻无奈叹叹气,这两个孩子,一个拿她没办法,一个不敢动,他心烦如何向父王交代。
“好的,我这就带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