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躺在床上的赵应堂压根无心入眠。
越想越气,心中的怨念始终萦绕心头,让赵应堂想起了穿越前经常唱的那首歌~你的一字一句,犹如刀疤划心上,我的一举一动随你改变多荒唐,任你肆意玩弄,从没去想,你是有多嚣张……
大爷的,便宜大表哥霸道的离谱,受着伤都不能让人安生,真是强人所难。
赵二给赵应堂的指令只有四个字~便宜行事,左思右想没有头绪,昨晚他熬到天蒙蒙亮都没有半分睡意,今天看来也得如此度过这漫长一夜。
明天一早就要被马车拉着去大名府,这该死的且无处撒气的郁闷,赵应堂快被折磨的疯了,正在他不断嘀咕着,抱琴推门进了房间,跟在她后面的还有花容月貌的沈浅儿。
抱琴昨晚就表达了跟赵应堂一起去大名府的想法,不过却被赵应棠给拒绝了,大老爷们办正事,而且不知道危险程度,让个女儿家家跟着,无论如何也不行。
不过抱琴却不管那些,先是搬出了杜九娘的吩咐,又说在危险时要帮少爷挡刀,弄得赵应堂无所适从,他的道理在抱琴的道理面前完败,但是对于抱琴要跟他去大名府这件事,他是一直没松口。
抱琴微笑着望着自家少爷,轻声轻语说道:“少爷,抱琴给你熬了了助眠的百合枣仁汤,这明早……”
对于抱琴的潜台词,赵应堂心知肚明,故意岔开话题说道:“程徳玄学艺不精,昨天是半夏秫米汤,弄得天快亮都没睡着,不成想今天换成这个,肯定也是没用……哼,等回了汴梁,就找老道士算账去!”
“少爷真是……这是浅儿姐姐亲自查方子熬的,对了……抱琴还要给少爷整理些吃食,你们先聊!”
抱琴干净利落的把那碗汤交到了沈浅儿手里,接着就飞快的走出了房间。
赵应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美人恩重,不成想闹了这么一个笑话,于是他尴尬一笑:“呃,方才是无心之举,浅儿莫怪。”
沈浅儿俏脸笑意盈盈,一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轻轻搅了搅碗里的粥,接着盛出一勺递到赵应堂嘴边:“无妨,公子身子不便,让浅儿……喂……”
没等沈浅儿把话说完,赵应堂猛然一愣,这一愣正好打断了眼前女子的话,赵应堂一只手打着绑带,压根没办法动弹,只得强撑着抬起另一只手:“自己来……自己来……阿西……”
强行一动,赵应堂只觉得身上一处伤口疼得厉害,心里直骂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沈浅儿立刻将粥放到一边桌子上,想要上前查看赵应堂伤势,赵应堂此刻也缓了过来,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看到如此情景,沈浅儿又端起了粥,这下赵应堂不敢再随便动了,只得乖乖配合张嘴。
“公子,抱琴让浅儿来是要劝明日去大名府时带上她……”
“嗯……这粥真甜,好吃……不行,那里太危险。”
听了赵应堂的话,沈浅儿也不再问,只是一心喂赵应堂吃粥,赵应堂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寻了个话题:“浅儿这粥吃的舒心,估计今晚能睡个好觉!”
蜡烛火光摇曳,赵应堂很快也吃完了粥,不过他依然觉得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睡意,善解人意的沈浅儿将空碗放在一边,秋水似的眸子望着赵应堂说道:“看公子全无睡意,再不睡可是要耽误明日之事,浅儿唱几首曲儿,公子闭眼养神,也不用说话,看看能否睡得着?”
“这……浅儿不替抱琴说话了?”
“公子也是为抱琴好,后面浅儿会尽力说服她……这曲?”
“洗耳恭听……看眼睛不是闭着呢么?”
长夜已过大半,沈浅儿开始低声唱起了那首星月落,她熟知音律,唱出的歌别有一番韵味,听得赵应堂浮躁的心莫名安静下来。
“月光洒落镜面遇水化烟……思寻着,与谁说,星月落,落入世间,使得花开人思量,多执着,飞鸿怎让人遗忘,夜何长,再舞一回,总是盼逢人一双,又将此心寄月光……”
此夜,赵应堂总算安稳入睡……
一大早,米信与程徳玄联袂而至,赵应堂被开门声无端吵醒,变得很是生气,米信被狠狠埋怨了一顿,程徳玄也被臭骂一通。
可醒来就意味着不久之后就要去大名府,这事情让赵应堂很不开心,他先是哄好了抱琴,又草草吃了些早饭,接着就被担架抬着去和赵二辞别。
在赵廷美注视下,赵应堂心不在焉的听完赵二的唠叨,被其说教一番后谢了恩,之后又被抬上了马车。
米信一如既往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四十多个禁军,赵应堂一路上都在想符彦卿长什么样子,这位老兄已经六十有四,原本历史上,他大女儿、二女儿嫁给了郭荣,六女儿嫁给了赵三,而且都是皇后,简直就是皇帝的老丈人专业户,想来也只有西魏、北周的独孤信能与之相媲美。
程徳玄是魏老道士徒弟,一路上没少被赵应堂数落,而这家伙也变得油滑无比,一本正经说道:“爵爷,师尊前番用玄灵丹治好了蒋国公,你说若是那魏王也害了肝病,咱们该同他要多少诊金?”
赵应堂没好气的瞪了程徳玄一眼,这家伙跟魏离不能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绝对是一路货色:“本爵爷这几日也吃了几颗玄灵丹,你是不是也要钱?”
“爵爷这话有些侮辱人,您是自己人,那魏王是外人,收爵爷诊金岂不是要遭雷劈……不过爵爷若是大发慈悲,自愿赏个仨瓜俩枣,德玄自然感恩戴德,以后爵爷但凡生病,就包在咱身上。”
程徳玄的一句话噎的赵应堂不知说什么好,长叹一声说道:“早知道你们师徒这么没良心,说天好也不将玄灵丹秘方透露给老道士。”
“爵爷此言差矣,这玄灵丹乃是圣药,但是药再好也得人造出来不是,要不然药方再好也没有大用……”
“程徳玄,给你三息时间,立刻、马上消失在本爵爷面前!”
“嘿嘿,爵爷息怒,骑马哪有坐车舒坦,从此刻起,德玄开始面壁思过,一句话也不说了……”
无奈的赵应堂只好闭目养神,心底重新拾起了符彦卿长什么样的问题,他忽然有些不对劲,自己这个爵爷好似没什么分量,在赵二、赵光美面前就不用说了,就是在程徳玄眼里,也仅仅是个称呼,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这一趟大名府之行,赵应堂有赵二撑腰,底气又足了起来。
大爷的,这不是狐假虎威么,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么?
鸡毛,失策了,来的时候忘记跟赵二要圣旨了……
时间过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大名府南城门出现在视野之内时,太阳已经摇摇欲坠。
一个头戴貂蝉冠,身着朱衣朱裳、四爪蟒袍的老者静静的骑在马上,周围围散落着十几个武将文官,还有一身戎装的数个牙兵列队矗立。
那老者胡须斑白,一双眼睛却不时望向远方:“也不知官家派何人前来,都打起精神来,等天使到了,尔等随孤一同下马相迎!”
“是!”
一个马上的都头手指向远方,接着转脸望向老者:“魏王殿下快看,那边有一队人马靠近了!”
老者正是符彦卿,他望着手下所指地方望去,脸上平静的说道:“是禁军,速速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