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玉这话说得隐晦,也不管司阴听懂了没,与走回来的路遥道:“捉到鱼了吗?”
路遥两手空空,自然是没捉到,百无聊赖的把手中剩余的树枝扔到一边。
“一入水便会有偏差,总是差点...先不说这个,刚才来的人,是第一公子江卿之?”
“是。”
“他来做什么?”路遥好似很看不上这种人人追捧的正道公子,语气中尽是不屑。
乌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来告诉我,我的行踪暴露了,各门各派要联手对付你路家。”
路遥闻言有些震惊,随即镇定下来“凭什么?”
“凭他们自诩江湖正道。”
路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收起一贯浪荡不羁的样子“烤鱼是吃不成了,我要赶回去与父亲商量对策。”
乌玉笑道:“不必,安稳坐下,他们没有这么快。”抢她宝贝的时候,恨不得挤破头,谁抢到宝贝就是谁的,讨伐路家费时费力,没有利益可图,江湖各派如同一盘散沙,不会这么快凝结起来。
路遥心里是信服乌玉的,但仍旧忍不住担心,火烧火燎的吃完了一顿饭,便急着回去。
乌玉没再阻拦,一道同他回了路家。
路家生意遍布各地,从市井之中得到各路集结的消息并不难,江卿之应是在未公布的时候便得到消息,提前到了潮州见了她一面。
果不其然,几人一到府上,便被管家请到了正堂,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路启天和花容两人正襟危坐面色严肃,年关的喜色全然不见,花容见路遥带着二人进来,动了动嘴唇没言语,路启天说道:“两位请坐。”
乌玉淡笑,坐在客位上,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路老爷有话直说。”
路启天不愧是路家当家,到了这种时刻却一改往日镇定非常,道:“江湖上大家要我路家命脉,路府怕是无法再容二位住下去,为了遥儿着想,还请早日离开。”
乌玉雪白的手指在杯盖上轻敲“这时候让我离开吗?”
路启天没想到她这么通透,一张老脸火红气愤不已,明明是她拉着路家下水,现在却端着架子让自己把话说清楚,可他心里知道玉鸦是把太过锋利的宝剑,能捅进自己的心窝子,也能在这时候保他路家安安稳稳躲过一劫。
这种气恐怕他路启天一辈子都没受过,让人卖了还倒贴着为别人数钱,拉不下老脸,只能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夫人,示意她出来解围。
花容适时接过话茬“乌小姐。”
“嗯。”
“若你当遥儿是朋友,便仔细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你搅浑这一池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让这武林以我为尊,让这天下听我号令。”乌玉看着她,仍旧面带笑容,让人分不清话中真假。
花容吓了一跳,掩着面遮住惊呼,路启天眯眼看她问道:“你当真?”
“当真。”
路启天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心里是不信的。
“那老夫问你,你是因为这么多年被追杀想要报复,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因果,才有这样的想法。”
“我没有野心,也谈不上复仇,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可能就是无聊罢了。”
无聊罢了...
这样猖狂的话说出来,路启天却比刚才更信了几分,如今乌玉的造化,恐怕是更高于乌家历代,他是在用整个路家打赌,也不得不用整个路家打赌。
沉思了很久,正堂中安静得不像话,就连平时上窜下跳的路遥,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司阴边上,一会儿看看主座上的父母,一会儿看看低头喝茶的乌玉。
“老夫被迫上了船,不靠岸也没有下去的理由,只希望掌舵的人看在旧日的些许情分上,不要遇到漩涡鲨群为了减重逃命便把功臣抛下船去。”
路启天算是表态,乌玉被这老狐狸的话顶得一笑,慢悠悠的开口道:“我自然是做不得这样的事情,路遥也不会同意,不过路老爷,乱世出英雄,还望你路家也能不负这功臣二字。”
乌玉说完放下茶盏,和司阴起身离开。
路遥急忙站起来跟在身后。
“老爷,也不知此番决定是福是祸。”
路启天看着自己儿子脚步匆匆一路追随,叹口气与花容对视一眼。
“听天由命吧。”
...
路遥紧追两步跟上乌玉,非常谨慎的问道:“那...晚上的花灯市,还要去吗?”
乌玉淡笑看他“想问什么就直接说。”
路遥抿了抿嘴,半晌才道:“事关路家存亡,我...”
“我会护得路家平安。”
路遥本身就是要她这一句承诺,得了承诺心里却不痛快的很,他一个八尺男儿,路家未来的掌舵人,却需要一个小女子替他护得一家安稳。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勤快练功,能打得赢你父亲再说吧。”
“我是说现在,我能帮上什么忙?”
乌玉脚步顿了顿,知道他是真的上了心,大难当前,这难的起因还是他领回了自己这样一个根源,要不不给他安排点活干,还真的怕这小子憋疯了。
“我与你父亲对外,对内交给你,盯死路震一家的动向,不要后院起火。”
路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洪亮的答了一声:“是!”说完又觉得难为情,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便去安排下属干活吧,晚宴过后还要去看花灯。”
“还...还看花灯吗?”
“当然!”好不容易下山,不把热闹凑够了,怎么看都不划算。
...
这可能是路遥过得最难熬的一个花灯节了,匆匆忙忙的安排了靠谱的下属盯着家里的动向,临走不放心得还嘱咐了一遍,这才和乌玉两人一起出了府门。
一路上路遥忧心忡忡,乌玉看了他两次,也没有出言抚平他的情绪,压力就是动力嘛,适时给他一些紧迫感也不是坏事。
马车停在花灯街口,人多拥挤,就算是路府的马车也不能横冲直撞,三人下了马车,慢悠悠的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