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翠珠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李氏吃过早饭,就带着珍珠去了老宅帮忙。
新婚夫妇三日回门,是件大事,越是慎重其事越是显得对姑爷的重视。
翠珠与赵柏铭在一阵鞭炮声中迈进了老宅的大门。
他们手里大包小包的,拿了不少回门礼。
胡长林忙上前帮忙,接过闺女手上的东西。
翠珠挽起了头发,插上了金簪,一身崭新的红衣红裙,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羞怯却甜蜜的笑容。
赵柏铭有些拘谨的跟在翠珠身旁,脸上努力想保持镇定,耳尖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堂屋。
胡全福与王氏坐在上首,面前搁了两个棉垫子,赵柏铭与翠珠跪在棉垫上,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赵柏铭恭顺地跟着翠珠喊了“爷、奶”。
胡全福与王氏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送了一对玉佩给赵柏铭作为见面礼,这是珍珠上次去县城取珠钗时,顺手买的,正好给王氏当见面礼使用。
赵柏铭道谢后,两人慢慢起身。
胡长林和梁氏坐在右侧,平安与珍珠帮着棉垫子移了过去,赵柏铭与翠珠跪在棉垫上,给两人磕头,赵柏铭改口叫“爹、娘”了。
胡长林和梁氏都笑着应下。
他们的见面礼是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准备了两个一两的金裸子,珍珠特地给胡长林换了不少寓意喜气的金裸子,用来送礼正好合适。
随后,两人继续给胡长贵和李氏磕头见礼。
赵柏铭改口叫了“二叔、二婶”
胡长贵两口子笑呵呵的,也给了他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是两颗花生样子的金裸子,花生有花开富贵,早生贵子的含义,寓意喜庆吉祥。
两人起身,坐到了一旁。
平顺平安就围了过去,高高兴兴地喊了声“二姐夫”,他们与赵柏铭一同在凌老先生那里接受指导,感情自然比旁人都要好些。
赵柏铭个性平稳踏实,从小刻苦研读,基础打得牢靠,功课学业很是扎实,只是思维不够灵巧变通。
他与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们,相处得还是很好的。
珍珠牵着秀珠和平善走了过去,笑盈盈地喊了声“二姐夫”。
赵柏铭忙起身还礼,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二姐夫~”
“二姐夫~”
秀珠和平善稚嫩逗趣的声音同时在屋内响起,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赵柏铭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几个红包挨个送了一个。
秀珠和平善他们高高兴兴接过。
“姐,我有红包。”秀珠的小胖手举起了红包,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珍珠笑着摸摸她脑袋上的小揪揪。
大家如数见了礼,在堂屋说了会儿话后,王氏就拉着翠珠起身,去了后院,女眷们也都跟着去了后院,把堂屋留给了男子们叙谈。
刚进屋,在炕沿上坐下,王氏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翠珠,这三日在赵家过得怎么样?赵柏铭对她好不好?公婆叔婶相处得如何?
李氏与梁氏都凑近翠珠坐下,让原本就有些害羞的翠珠,更加紧张起来,一脸的绯红,唇角翕动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在赵家一切安好。
珍珠把秀珠和平善的鞋子脱掉,再抱他们上了炕,任他们在炕上自己玩耍。
然后,自己拎了张椅子,坐到了边上,看着她们追问翠珠的新婚细节。
翠珠一脸红晕,羞羞答答地回着她们的话。
这三天,赵柏铭一家对她很好,除了头一天让她象征性的下了一次厨房,后来两天都没让她干活,她多数时候一直待在屋内清整自己的嫁妆细软。
赵柏铭休了六天假,这三日一直陪着她,也会动手帮她整理一下衣物。
她说着说着,脸就更红了,眉眼间尽是浓浓的甜蜜,不用想,赵柏铭这几日定然是对她很好的。
王氏欣慰地点点头,随后问道:“柏铭她奶那里,没让你立规矩啥的?”
她不担心赵柏铭的父母会为难翠珠,赵繁荣夫妻两人,王氏是知道的,性格老实质朴,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反倒是赵柏铭他奶黄氏,向来有些自持村长夫人的身份,就怕她学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做派,非要拿捏翠珠,让翠珠立规矩啥的。
“没有。”翠珠摇摇头。
原本,她心里也有些害怕黄氏,同一个村子住着,黄氏什么做派,她怎么会不清楚,以前小的时候,她遇见黄氏,都不敢上前打招呼,甚至拐着弯偷偷避开她。
没出嫁前,翠珠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黄氏为难她,她该如何小心应对,可是,说也奇怪,这三日,黄氏对她的态度却非常之友好,好到让翠珠觉着,像换了个人似的。
“翠珠那么丰厚的嫁妆,柏铭她奶又不傻,哪还会瞎折腾。”梁氏扁扁嘴插了句话。
王氏看了她一眼,她说的是没错,黄氏多少有些势利眼,翠珠嫁妆丰厚,定然是起了不少作用的。
“村长是个明理通达的,不会让柏铭她奶闹腾的吧。”李氏也发表了意见。
王氏点点头,要不是看在赵文强是个明白人的份上,依着黄氏的脾性,王氏可不想与她做亲家。
珍珠瞅了瞅翠珠,想起了成婚那日,赵文强与黄氏在门前待客的情形,特别是年祥霖、刘平他们来的时候,脸上那股惊喜的表情。
两位掌柜的贺礼都不轻,还有罗福也送了厚厚的一份贺礼。
看来还是钱帛动人心啊,翠珠进门,给他们带来了不菲的收获,怎么会不优待翠珠呢。
知道翠珠在赵家过的顺心,大家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柏铭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长相性格都是顶顶好的,读书踏实,为人谦逊,不好高骛远,我最看好他这点,不论他将来的路怎样,只要能对你好,奶就很高兴了。”
王氏拉着翠珠的手,满心感怀。
翠珠就红了眼眶,反握住王氏的手,感动得有些哽咽起来。
在胡家,母亲梁氏与她并不亲厚,父亲和祖父虽然还算疼惜她,可常年忙碌着家里的生计,经常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只有祖母王氏,时常把她带在身旁,关怀备至,细心教导。
祖孙俩握着手红着眼,气氛就有些伤感起来。
“啧,就嫁在隔壁,有啥好哭的。”梁氏看不过眼嘟囔了一句,翠珠与她不亲,可也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孩子,见她只顾着与老太太说话,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一句话,冲散了伤感的气息。
众人都瞥了她一样,看得梁氏不由退缩了一下。
翠珠的眼神就有些复杂起来,自从上次挨打后,本就不亲厚的母女情分,就更疏漠了。
梁氏表面上是老实了不少,可心里对翠珠携带丰厚嫁妆出嫁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不时会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刺上她两句。
翠珠心中不好受,却没把事情往外说,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看她受到责骂,心里也不是滋味。
“二姐,二姐夫请了几天假?”珍珠岔开话题。
“嗯,六天。”说起赵柏铭,翠珠的脸又红了起来。
“请了六天也不错了,课业要紧,下个月初又要去县学,凌老先生这边的课程不能落下,翠珠,你要体谅他一些。”王氏就说道。
翠珠忙点点头,“奶,我知道的,相公当以学业为重。”
成亲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才请了六天假,就不错了?珍珠斜睨了那两人一眼,看她们都深以为然,不由撇撇嘴。
王氏又拉着翠珠说了会儿话,把想知道的事情探听了一遍,这才起身,与李氏梁氏一道去厨房忙活去了,她要亲自下厨好好招待一下孙女和孙女婿。
剩下翠珠和珍珠两人在屋内,还有秀珠与平善。
“姐~”看到大人都走了,平善从炕上爬了过来,扑到了翠珠怀里,一脸委屈地抱着了她。
平善在家,多数时间都是由翠珠帮着照顾的,这几日,翠珠不在家,平善很是哭了几回。
翠珠心疼地抱住了平善,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她出门嫁后,最挂念的,就是自家的小弟了。
她娘不着调,虽然也疼爱平善,可是,却没什么耐心,经常丢一堆积木给平善,就顾自己的事情去了,半天都不看他一眼。
平善性子有些内向,胆子小,就算害怕,也不敢大哭,多数时候,都是默默流泪。
翠珠每次见了,都心疼不已。
“姐,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平善扁扁嘴,眼泪就落了下来。
翠珠见状,哪里还忍得住,抱着平善眼泪“簌簌”掉落。
“……”
珍珠看着相拥哭泣的姐弟,不由扶额。
“姐,二姐和平善为啥哭啊?”秀珠爬到了她身旁,抱着了她的胳膊,看着平善哭得伤心,秀珠也开始扁起了嘴巴。
“哎,你可别凑热闹啊,平善是想他姐了,你哭个啥呀。”珍珠忙抱起了胖妞,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拍拍她的后背。
“我、我也想二姐了。”秀珠撅起嘴。
“你二姐就在村里,啥时候想就去看她,没啥可哭的。”珍珠帮着她拂开额头上的碎发,“二姐,你就别哭了,一会儿出去吃饭,二姐夫看见你眼睛红红的,心里还不知怎么埋怨我们呢。”
正抱着平善小身躯的翠珠,抽噎声就顿住,抬起哭得泛红的眼睛,嗔了她一眼。
不过,她也当即止住了哭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把眼泪后,又帮着平善擦拭。
随后,她抱着平善温柔地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