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夫人没说什么,语气也不算是太重。
但是霍夫人却整个人都被伤透了,眼睛红得厉害,呼吸急促,嘴唇颤抖。
她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书韫呢?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就算没有从小养在她的身边,倒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恨书韫。
连书韫的死活,她都一点不在乎。
她不敢承认,自己竟然这一刻竟然是妒忌书韫的。
书韫比她幸运太多了啊。
霍夫人这个时候是真的说不出来话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在墨夫人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现在霍家都不管她了,她还傲气什么?
“不过没关系了。”墨夫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而慈爱。
“以后的书韫会得到更多,我会为她寻访名医,她一定会长命百岁。她会和我儿子在一起白头到老,你不疼她,自然有人来疼她。”
“那么懂事的孩子,也就只有你,连珍珠和鱼目都分不清楚。”
凭心而论,墨夫人现在是真的很喜欢书韫的。
虽说和傅亦寒在一起过,但是身为女人,她并不想用苛刻的条件去针对女人。
只要书韫对书宴好,对书宴全心全意的。
她就没有理由不接受书韫啊。
大约是书韫也做过母亲,所以特别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不断的帮她缓和同迟宴之间的关系。
她真的很高兴,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救赎。
书韫为她拨开了眼前的黑云。
她看着儿子对自己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多,她早就停了他吃的那些控制精神类的药物。
她曾经很害怕他会记起来过去,最后决绝的离开她。
现在墨夫人不担心了,书韫在。
他就在。
霍夫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娃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哽咽,但不是难过的,而是觉得难堪。
她的女儿,竟然还要别人去疼?
书宴竟然喜欢书韫是吗?他们曾经可是姐弟啊!
书韫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果真是叶冰清交出来的一对儿女,一样的不知羞耻,挑战伦理和道德的底线。
霍夫人看不上他们,更看不上叶冰清。
墨夫人又刺激了霍夫人一阵,见霍夫人实在是很崩溃了,这才高调的离开了看守所。
她自然也没有告诉别人,她去了哪里。
她做的这些事情,也没必要让书韫知道的。
傅亦寒的死,算是她对不起书韫。
可为了书宴,她怎么可能半点手段都没有呢?
她仍旧不后悔。
书韫到时候就算是知道了,要恨就恨她,依旧会和书宴好好的在一起。
墨夫人感觉得到,书韫对书宴……其实是真的很纵容的。
大概是从小就是这样的相处关系。
墨夫人回去别墅,谢老已经为书韫看诊完毕了。
书韫和墨迟宴都在花园里说话,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有些沉重冷凝。
书韫的眼底浮现出无奈的笑意,“好了,阿宴你不用担心我。”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我会撑下去的。”
撑到我撑不下去的时候,那就是我的极限了。
她不想把自己的死留给他,那太痛苦了。
但她也没办法了。
谢老在房间里看诊了很久,他告诉她,目前特效药是控制到她的癌症病情的。
但是这一次次的压制,癌细胞并没有减少,只是停止了扩散。
等到有一天特效药压制不了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必死无疑。
谢老其实还想告诉她,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趁着现在有特效药控制住了病情,该做什么,有什么心愿,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都去完成。
医学界的泰斗面对这样的癌症,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还是最凶险的脑癌,如果不是特效药的话,她应该又会像之前一样失明。
可这些话,谢老不忍心说,他只是宽慰她。
他会再去想一些办法的,让她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即便是面对死亡和病魔,也不要轻易的放弃。
医学也不是绝对的,要知道很多癌症病人都是晚期了,但每天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还能多活那几个月。
这争取来的时间,就都是赚的。
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书韫。”男人精致凌厉的眉眼,浸染了灿烂的金色,很萧索,很落寞。
他的喉咙还有些哽咽,仿佛在克制着一种即将爆发的痛苦。
“你答应过我。”
“你不会离开我的。”
“为了我,你一定要撑下去。”
面对墨迟徽他都没有这么无力过,此时此刻,心中的恐慌如野草疯狂增长。
他在惊恐啊。
如果真的留不住她,她真的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如果连她都留不住,无法和老天爷争她。
那么。
他就算赢了墨迟徽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如果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会陪着她一起去死的。
书宴和书韫,从小就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接受不了以后的生命里没有书韫。
其实……
他已经恢复了很多的记忆,可他却隐瞒着没有告诉书韫。
他怕,自己一旦说出来,他就不能任性的喜欢她,接近她。
他不想做她的亲人,不想做她的弟弟。
他想做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她知道他恢复记忆了,再也不会这么纵容他了。
“我会的啊。”她伸出手,用力的握紧了他的。
随后,她眼含着泪光,对他坚定地说。
“我会为了你好好活着的。”
不让书宴因为她而难过,这也是书韫如今活在世界上的最后的价值。
“你不要骗我……”他眼底的情绪剧烈地涌动着。
他反握住她纤细的手指 ,男人再也不是当初的少年,手背上的筋络鼓起,极具男人的张力。
成熟又具有锋芒。
“不骗你。”书韫扯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阿宴,我过几天要和初宸一起去一趟m国。”
书韫对他从无隐瞒,一如既往的全部信任。
“我陪着你一起去。”
墨迟宴很紧张她。
“不用,我都知道了,墨家最近并不平静。连墨迟徽都要回s洲去了,你们一直留在京城也不好。”
书韫为他着想,“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的,我还有一些事放不下。”
“你回s洲等我,等我去找到了书蔓和景淮安,把霍夫人送入牢狱里,我就来s洲找你。”
她还要为傅亦寒报仇。
两个月的时间够吗?
她得快一点呢,事情都需要一件一件的来做。
墨迟宴宛如困兽,不肯松开她,“我总觉得你是在骗我。”
“你真的会来s洲找我吗?”
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书韫说这些话一点也不真心?
她好像是在应付他,很敷衍。
书韫心脏狠狠地刺疼,面上笑容依旧,“我没有骗你。”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她办完这些事,等到了大限那一天,她会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死。
她会让弯弯告诉墨迟宴,她去四处流浪了,她对这里的一切都疲倦了。
她想走得远远的。
她还爱着傅亦寒,她不会接受他,永远都不会。
她会和他与君长绝,让他永远都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他就不会知道她死了,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他只会对她心死,只会难过,她还是爱着傅亦寒。
没关系啊。
只要阿宴不难过就好了,阿宴……好好活着就好啊。
她真的怕他知道自己的死,他会疯掉。
所以这是书韫想到的支开他的办法。
她把每一步都算好了。
就让他以为她一直还活着吧,只是不知道在世上的哪个角落。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