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韫握紧了拳头,她弯折的背脊慢慢的挺直。
她转身,看着一脸认真的左宗。
“东西我就不收了,不管有多少私产,他之前留下来的一些人也需要安置。”
“劳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分给他们,毕竟以后还需要劳烦你们帮我办事。”
书韫不能看着傅亦寒白死了,霍夫人的案子不久就要开庭了。
还不知道怎么判。
还有傅夫人,傅承皓,她也恨啊。
如果不是他们威胁逼迫,她怎么会和傅亦寒走到今天?
她不敢想,如果没有那些误会分开了的话,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模样呢?
想一次,心就痛一次。
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阴阳相隔,最爱的人变成了最恨的人。
左宗目光一震,“好。”
他以为书韫这样的性格,是存了报仇的心,以为书韫会解散他们。
可他没想到,书韫把私产都给了他们,要他们为她办事。
傅亦寒的私产不菲,他一早便知道傅家是靠不住的。
他自然也得为他自己谋划。
傅亦寒有几处寸土寸金的房产,是他买下来要当婚房的。
他还有一些现金存款,金额也不少,五千万之多。
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不会低于一两个亿。
左宗还是将文件袋递给了她,他很是忠诚。
“傅先生对我们有恩,这些东西真的太多了,理应是书小姐您的。”
“若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我会向您支取。”
书韫被迫结下文件袋。
左宗他说,“不管怎么样,傅先生都希望书小姐可以好好活着,而你的脑癌……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
书韫本来止住的眼泪,因为那一句好好活着,竟然又开始翻滚。
好好活着。
她能好好活着么?
左宗的话也点醒了她,她即便是要死,但是报仇之后,弯弯还是活人啊。
弯弯还需要生活啊。
她要给弯弯留一笔钱。
左宗临走时,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了书韫。
左宗还说,“你身边不跟着人不行,明天我安排一个人过来跟着保护你。”
书韫没有拒绝。
傅亦寒的人,她没有信不过的道理。
她以前也不知道傅亦寒藏得多深,连左宗都是最近才认识的。
送走了左宗,书韫却也没有急着离开,在墓园陪了他好一会。
她为他擦拭了墓碑,泪水滴落在墓碑上,嘴巴张了张,喉咙干涩。
“我会好好活着的。”
“不过……傅亦寒, 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骗你。”
“以后我或许真的不能来看你了,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会孤单么?不过也没关系了,在你的心里,或许你已经和身边的墓碑合葬。”
那是他为她立的衣冠冢。
最后用来埋了他。
书韫在墓碑前哭了很久,四周无人,她才能肆意的放声哭泣,双肩疯狂的颤抖。
她之前怎么是没眼泪呢?只是……把那份痛压在了心里。
她抚着他的照片,泪流满面,“以前总说希望你去死,希望你不得好死……”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我或许是疯了,我竟然希望你还活着。”
“好好活着,而不是英年早逝。”
“傅亦寒,我爱过你。”
话音落下,眼前的夕阳游移过墓碑,照片上的人面容一暗。
好似是在回应她。
她爱过他。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这份爱,无愧于天地。
书韫记得今天弯弯还要去书香门第吃饭,她不敢耽搁时间了,匆匆忙忙的下山。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望着墓碑温柔一笑。
“你见到了女儿吗?”
“她很乖,对吗?”
这大概是书韫心中最后的慰藉,惜惜终于见到了爸爸。
书韫擦干了眼泪,到了墓园大门口,刚想去路边拦出租车,却发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牌号她很熟悉。
毕竟,曾经和霍家的人接触也不算少。
书韫想装作若无其事的经过,车门打开,一条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先迈了出来。
赤红的晕染了半边天际,男人身影浸染在了晚霞里,周身都仿佛晕开了温柔的颜色。
在浓烈的霞光里,那张清俊如玉的脸,带着清冷的矜贵气息,如同天外之人。
男人站定在了她的面前,颀长英挺的身影就那么拦截住了书韫的去路。
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而下,书韫低垂头,她的影子也像是被他的暗影一点点的笼了进去。
融为一体。
是霍佑安。
已经很久没见了吧,书韫呼吸清浅,抬起头和他对视。
镜片后,男人的眼神幽暗深邃,如同幽河不透。
“霍先生。”她礼貌而疏离,眉眼淡淡。
平静,平静到让他心口扼制不住的发慌。
仿佛,早就将那一晚,他情动落在她眉头的那个吻,忘了。
仿佛,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心动,那些情愫,都从来不曾存在。
曾经他们距离很近,如今她在他眼前,霍佑安却发现她身形淡漠如云烟。
他抓不住。
她还是书韫吗?
或者,只是傅亦寒的未亡人?
霍佑安很明白,当傅亦寒抛却生死,死在书韫的怀里那一刻。
任何人都赢不了傅亦寒。
书韫永远都不会忘记傅亦寒了。
他的权衡利弊,将她彻底推开了。
“书……韫。”他往前走近了一步,喉结滚动。
书韫开始后退,冷淡疏离。
“霍先生有什么事么?”
他的目光一向是淡冷,如今却溢出来了几分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