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虚弱重伤的男人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了这一句话。
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蕴藏着深深的爱意。
而他再也没有力气开口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尾音落下的那一刻。
一直苦苦支撑的男人他忽然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光影都隔绝在外。
他的手,也滑落到了床边。
那一刻。
他的呼吸停止了。
所有的生机都从他的身上剥离,他陷入了无尽的沉睡里。
手术台上原本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就这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不是沉睡,而是归去。
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看上去温暖而美好,像极了书韫曾经记忆里的那个傅亦寒。
书韫抓着他冰冷的手指,五脏六腑都被尖锐的剧痛折磨。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忽然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傅亦寒——”
她流着泪看着他,无法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
可是,他刚刚不是还在和她说话吗?
他为什么……就没有反应了呢?
她是不是只是在做梦啊?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了……
他就还活着呢?
他没有死,对不对?
书韫哭到没力气,心脏的疼痛怎么也缓解不了,她脑海痛到一片空白,迫不及待的要做些什么。
她抓着他的手开始收紧,泪水都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可他已经死了。
他不会再醒来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她痛到肝肠寸断,偏偏又哭又笑的,“傅亦寒……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不要睡了行不行?我不是都说了,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我不恨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继续装睡,我真的就改变决定了,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我不原谅你了……”
“听到没有?”
她眼底渐渐地失去了神志,空洞而执拗。
“一!”
“二!”
空气渐渐凝固。
她却再也说不出来最后一个字了。
她喉咙剧痛,细细密密的痛包裹了她的五脏六腑,她痛到说不出来话了,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涌来。
他是真的死了啊。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他不会在醒来了。
即便是,她说她还恨他,他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他是真的不在了。
书韫仿佛这个时候才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她哭倒在他的身边,喉咙里发出了呜咽而破碎的抽噎声。
她好像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他不是睡着了。
就是不在了。
他终于死了。
死在了她的面前,书韫痛苦的按住自己的胸口,通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她不肯松开他的手,喉咙里发不出来一丝声音。
此刻。
爱与恨,都不重要了。
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恨着一个死人了吧,可是。
她真的好难过啊,曾经的温暖和甜蜜历历在目,如今成了穿肠的毒药。
她没有受伤,但浑身到处都疼,好像死去的人是她,受伤的人也是她。
“傅亦寒。”她哭了太久,说话喉咙和刀子刺一样。
她抬起手,抚过他毫无生气的脸。
她脑海里还有刚才的画面,他痛苦的对着她笑的模样。
“算了。”
她呼吸急促,眼里的泪水滚烫,如鲜血。
她字字泣血。
“你要睡就睡吧。”
“就算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我也不会再恨你了。我会忘了你的。也说不定……”
“你只是先走一会。”
她过不了多久也要去了。
她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了,总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再见的。
傅亦寒应该也是高兴的。
很快就可以见到女儿了。
他会在地下做一个好父亲的,她相信的。
所以……
她希望,惜惜也原谅傅亦寒。
痛苦过后,书韫也就恢复了理智,她忽略了心里尖锐撕裂的疼,一次次的告诉自己。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他们还会再见的。
傅亦寒,这一次,我是真的原谅你了。
我不骗你呢。
书韫哭了很久,是被护士扶出去的,墨迟宴紧紧地跟着她。
她出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傅亦寒的尸体会送到殡仪馆去。
尽管书韫不愿意承认,但他失去了生命体征,彻底的死去,只能用尸体来形容他了。
书韫回过神后,就跟着殡仪馆的人一起去了。
她不恨他了。
也理当送他最后一程。
墨迟宴一直都陪着她,看她分明很悲恸,却故作冷静的模样,他也很心疼。
“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静静地陪着她,生怕她会被傅亦寒的死给压垮。
诚然。
任何人都没想到,死的人会是傅亦寒。
书韫古怪的笑了一下,眼睛红红的,她擦了一下鼻子。
声音闷闷的,“我有什么好哭的?”
“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为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