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冷峻迫人的傅亦寒,现在佝偻的坐在床边,唇边流血不止,眼底的锋芒也化作了对书韫的温柔和深爱。
好像他已经爱了她很久。
所以冰雪里也能开出一捧柔软的春花。
那是左宗从未见过的傅亦寒,他身上再也没有了那阴暗和不甘,整个人都好似得到了救赎,令人觉得柔软无比。
再如何冷厉的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原来也会这么的不一样啊。
只可惜——
左宗推开门,放轻了脚步,他走到了傅亦寒的身后。
“傅总,如您所料。”
“傅承皓已经带着霍夫人去找霍云霜了,那间地下室怕是隐藏不了太久了。”
“现在……”
傅亦寒留给他的是疲惫的背影,男人的声音喑哑。
“左宗,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所有的谋划,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在我死后,为我保护好书韫。”
傅亦寒叹了一口气,毫不在意的擦掉唇边的血。
他目光依旧定格在她的脸庞,“如果书宴可以保护好她,你就解散了我们以前所经营的一切。”
“倘若书宴无能,你为我护她。”
“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他曾经掌控傅氏集团,也不可能不在私底下为自己筹谋。
傅氏是傅家的,而他也为自己留了一些退路。
这些足够护住书韫了。
希望书韫永远用不到,希望书宴可以……护好她。
如果说他还能相信谁,那就只能是书宴了。
书宴为了书韫,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牺牲。
霍佑安……他不行。
他身上背负了家族,心里藏着自己的梦想和家族的企业,霍佑安那样高风亮节的人,永远不可能为了书韫不择手段。
在那样的人心里,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过是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位置而已。
可是书宴不同。
书韫就是他的全部。
左宗的喉咙哽咽,目光露出不舍,“傅总。”
“你何必非要这样呢?我们还可以去找其他的医生,我们去国外。”
“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化作了云烟,你甘心吗?”
“就算你做了这么多,书小姐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不值得啊。”
傅亦寒淡淡一笑,说不出来的轻松。
“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她本来就该是我最爱的女人。”
“她的过去是我让她满身伤痛,我现在……也一定要为她谋划好。”
“希望我死后,她能过得快活一点……”
希望,她的癌症一定要好起来!
他如果还有命活着回来……
算了。
他忽然就没有想下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呢?
根本就没有以后了。
左宗听不得这个死字,眼睛已经红了,“不一定……”
“我们其实还有希望的。”
“不需要为我报仇,我下了这一盘棋,就是求死。”
傅亦寒低声,字句坚定,“比起死在病毒的折磨里,我宁愿为了书韫而死去。”
“我做的一切,我不希望她知道,我不想让她以为,我是在惺惺作态。”
“左宗,你一定要护好她啊。”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左宗鼻子发酸,一个大男人也有些想哭,最终只能用力的点头。
“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
傅亦寒这才笑了,笑意如同漫山遍野的春花层层叠叠的铺散开。
“谢谢。”
他声音轻不可闻。
左宗知道傅亦寒是心意已决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起身离开了,想把这最后的一夜时光留给他。
这真的是傅亦寒和书韫最后的时间了。
那么多想说的话,却不能让书韫知道。
左宗真的为他觉得不值得,可又觉得,书韫也没做错什么。
不过是命运弄人。
最后这一夜,或许是因为有书韫陪在他的身边。
傅亦寒即便是吐血的时候,他也觉得不那么疼了。
书韫的存在,抚平了他内心所有的苦痛。
他说了很多话,陪了她很久。
最后还在她的身边躺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他薄唇贴上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的气息和温度。
他的眼角依稀有了泪光,“如果你没有睡着。”
“你明天醒来,说不定会一脚把我踹下去。”
“也或者,你会给我一巴掌。”
他吻她的眼睛,泪水也落了出来。
“不过没关系。”
“我都准备好了。”
“我爱你,阿韫,我真的好爱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样的地步,阿韫。”
说话的时候,心脏撕裂的疼痛又密密麻麻的传了过来。
他连呼吸都越来越颤抖。
书韫仍旧安稳的睡在他的怀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好。
就永远都不要知道。
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她今天过来,他就知道她心中还是念着旧情的。
他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一夜时光过去。
傅亦寒起身离开了病房,他走之前,还在书韫的手指戴上了一枚钻戒。
他知道,她可能一点也不在乎了。
说不定她起来就丢了,可这一刻,他可以欺骗自己。
他们结婚了。
他们是夫妻。
哪怕只有一夜。
他死而无憾。
再走出病房,左宗带着人在外面等他。
男人换了衣服,一身深色的衬衫和西裤,身材修长而高大。
他面庞俊美,目光锐气逼人,让人无所躲藏。
傅亦寒往那里一站,就是一把出鞘的剑锋。
凛冽,锋芒。
“走吧。”
“好戏也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