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韫蓦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傅亦寒看到灯光里的她,骤然就僵在那里。
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有书韫的明媚在他的眼睛里是鲜活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嘭。”
他的瞳孔一瞬间就变红,手指尖发抖,手里的黑白照片坠到地上,砸痛了他的脚。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三魂七魄都被人抽走了,余下的只是一具逐渐破碎的傀儡尸体。
随着书韫的出现,婚礼现场的空气猛然又开始沸腾起来。
在这喧闹的中心。
傅亦寒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她就在咫尺之间。
他眼前只剩下了灯光里的她,容貌依旧,双眼里藏着明快的剑锋。
男人近乎颤抖的抬起脚试图靠近她,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动。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任由眼睛发酸发痛,也还是不敢眨眼。
他怕。
他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了。
是他太过想念书韫了吗?还是这是他幻想出来的人?
他在做梦吗?又或者……是书韫真的回来了?
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吗?
是这样吗?
傅亦寒忽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靠近她,步伐蹒跚,好像下一刻就要跌倒。
那么的拼命,那么的急切,那么的焦灼。
仿佛他再不快一点,她就会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
可是,回应傅亦寒的却是书韫后退的步伐。
她只后退了一步,傅亦寒就扑空了。
她面无表情,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激动崩溃的男人。
眼神里的冷意,凝聚成了一把世上无坚不摧的锋锐。
将他划在了深渊的另外一边。
他不敢越界。
越界,便是痛苦如凌迟。
他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好像书韫真的不属于他了。
那一刻,他有些惶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大约是太痛了,也或许是太激动了,太欣喜若狂了。
他竟然还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其实只要是她,是不是鬼,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她。
可他不敢看她的眼神,看一眼就会痛彻心扉。
“书韫……”他的眼睛泛红得几乎滴血,喉咙里的声音也带着血腥气。
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心上的伤口就又在飞快的裂开,缝隙越来越深。
他的灵魂,也像是随着那缝隙的裂开,而不断地坠入深渊里。
他不敢再靠近她,手足无措,“真的是你吗?!”
他眼巴巴的望着,任由泪水晕染了视线。
男人浑身颤抖着,发丝凌乱,眼眶猩红,比起她的云淡风轻。
书韫实在是太冷漠了,冷漠到仿佛没有和他相爱过,也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
他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可怜,像是虔诚的在佛祖面前跪了几百年。
好似,他是用情至深的情种。
那样深爱一个人的眼神,让书韫都不禁以为,他好像一直都这么爱她。
他们之间也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也没有背叛和伤害。
书韫垂着眼眸,动作缓慢地弯下腰将地上的黑白照片捡起来。
照片是裱好的,里面的黑白照片很渗人。
书韫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慢条斯理地将上面的装饰花取下来。
她没有看一眼,随手拿在手指尖把玩着,动作轻佻而玩味。
对这一场婚礼,她和这下面坐着的这些宾客一样,都是来看笑话的。
本来是想来报复傅亦寒的,可她没想到婚礼是她的。
但那又如何呢?
她还会有什么感觉吗?不会了,心已经死了。
不管傅亦寒做什么,都是无可挽回的。
可看到他这么痛苦,激动又惶然的模样,她心底是说不出来的痛快。
傅亦寒在痛。
可他又有什么好痛的呢?
书韫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好痛呢?他现在得到了一切,他不该是这样的表情的。
他该笑啊。
所以,书韫整理了一下思绪,方才凌乱的心绪已经很淡很淡了。
她扑哧一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地笑着道:“我是来参加你的婚礼的。”
“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是惊喜吗?
他眼底满是无限的眷恋和爱,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她。
下一刻!
“啪!”
方才还言笑的书韫却陡然间变了脸色,她手上的相框狠狠的砸到了男人的额头上!
视野模糊了一瞬间,短暂之后就恢复了清楚。
傅亦寒被砸得头破血流,相框也破碎了。
玻璃四分五裂,尖锐的残渣刺入了他的血肉里。
鲜血就那么沿着他的伤口,从鼻梁流了下来。
尖锐的痛楚在额头蔓延开,血流如注,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很痛。
但他却觉得十分的清醒,甚至十分渴望这样一直清醒。
痛就那证明他没有在做梦,所以……
他瞳孔里一点点聚集起来了所有的光芒。
空洞的眼睛里,红尘种种都扑面而来。
他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哪怕一脸都是血,他却那么的高兴,喉咙里蕴含着很深的哭腔。
“书韫……”
“你真的没有死。”
“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你回来就好……”
“我等你……很久了。”
他再也不管不顾地伸出手,一把将书韫狠狠地抱在了怀里。
身体贴合的那一刻,傅亦寒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胸腔里死去的心脏也在一点点的恢复跳动。
现场的情况顿时就混乱了起来。
他们都没想到,书韫会拿相框砸破了傅亦寒的头!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傅亦寒竟然还在笑,笑着把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疯了吗?
到底是谁疯了?
他们两个,像是都有些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