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书韫的神经都几乎断裂。
她难以置信的低头,手腕被他抓得紧紧的。
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却不像是钳制,反而是他在害怕,在痛苦。
“初三小姐。”他的呼吸粗重,目光却绞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开分毫。
这样的墨迟宴无疑是偏执的。
他的气息冷沉得吓人,话语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一般。
“你真的……不认识我么?”
声音陡然放轻,有些茫然,也有些疑惑。
但书韫却读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书韫眼睛微微睁大,呼吸有些吃力,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
他为什么又问她这个问题?难道他是开始怀疑什么了吗?
书韫心跳如狂,但到底还算是平静,无力地眨了眨眼。
她低下头,睫毛微颤,声音喑哑。
“墨二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她压抑住了所有的情绪,只是低垂着头,所以墨迟宴看不到她越来越红的双眸。
而原本扣住她手腕的手指,却不断地收紧。
男人的手指尖温度是淡凉的,落在她的肌肤上,却像是烈火灼烧,一直焚烧到了心脏深处。
书韫疼得攥紧了手指头,缓缓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是真的不认识你,我上次是认错人了。”
“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你这么久的困扰,如果你还是很介意的话,那我再慎重的向你道歉。”
“我们真的不认识,你只是像我的故人。”
“这样的解释够了吗?现在可以放手了吗?我们不认识,不应该惹上任何的误会。”
“这样对你我都不好,墨二少您说是不是?”
书韫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着,就连脑子都开始痛了,呼吸都提不起来。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不忍心。
他忘记了就最好。
她要他,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书家的记忆太过沉痛悲剧,他就做墨迟宴不好吗?
墨迟宴有父母,有兄弟,有那么多人的爱护。
可若是做了书宴,那就只能是孤身一人。
因为她会死!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和弟弟相认,但她不能那么自私。
书宴还有很漫长精彩的人生,他还有……无限的可能。
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绝对不能!
书韫像是发怒了,所以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空气静止,沉默了很久。
他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影有些佝偻,他怔住了,呼吸停滞住,抓着她手腕的手指无力地松开。
她的话,或许是真的重创到了他。
他眼神里的空茫化作了不解和痛苦。
“你很讨厌我么?”
他胸腔里夹杂着沉重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好似有利刃划过喉咙,血腥气浓重无比。
书韫还是没有抬起头看他,瘦弱的双肩瑟缩着,痛苦而压抑。
“不……”
她想说不是,可喉咙哽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不是吗?
我不讨厌你。
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我怎么会讨厌你?
但说出来了,然后呢?然后……又……让他再因为她而绝望伤心么?
再一次把他拖入地狱里呢?
不。
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所以,书韫逼退了眼睛里的泪水,她颤巍巍的抬起头,泪眼和他的目光在空气里对视。
她冷笑一声,偏过头,“墨二少,我和你无缘无故,我自然是不会讨厌你的。”
“但是,你若是以后再这么拉着我问这些子虚乌有的问题,那我是真的会讨厌你的。”
“你不觉得你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吗?”
“我是你大哥的未婚妻,我和他如何,似乎也用不着你来过问。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应该避嫌吗?”
她越来越急,眼神也有些凌厉了。
书韫脸色苍白,话语字字珠玑,扎得墨迟宴的瞳孔满是碎裂。
他面上的表情都僵住,像是有什么要裂开——
她说了很多的话,可他都没记得住。
只是,她此刻冷漠而不耐的眼神,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穿透了他的眼睛,他的心脏。
血色在胸口里弥漫……
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分明不是都不认识吗?
为什么她的眼神会让他这么绝望呢?
仿佛胸腔里的血肉,被她硬生生的剜掉一块。
男人杵着拐杖,手指尖用力到发白,手背上浮现出青色的脉络。
他艰难地出声,嗓音微弱,“对,不起。”
只有三个字。
他却像是没有了力气了,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对不起,就是他的极限了。
墨迟宴说完,就杵着拐杖,和她擦肩而过。
那片刻。
书韫眼底的泪水终于跌了出来,她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身体疯狂颤抖。
对不起……
他没有对不起她。
是她对不起他。
书宴啊。
我希望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