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寒潜意识里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别人身上,仿佛这样他能好过一点。
可事实上,对于书韫来说,他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景淮安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好似这个时候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疯疯癫癫地冷笑起来。
“哈哈……”
“哈哈……傅亦寒。你可笑不可笑啊!你以为书韫真的死了吗?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没有死,她不过是给我们变了一个戏法!她是在骗我们,什么脑癌晚期,什么自杀,什么失明,全部都是假的!”
“她根本就是在骗我们!”
景淮安越来越激动,眼睛通红,眼底深处是清晰可见的红血丝,一根一根的分明无比。
整个山路上寂静一片,只能听到景淮安失控暴躁的怒吼声。
他看着痛苦如斯的傅亦寒,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也信了书韫?”
“你也觉得书韫会舍得死?她会吗?她是那么惜命的一个人……”
他有种病态的自负,握紧了拳头,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就是在骗我们。”
“书韫没有死。”
“傅亦寒,也只有你才能一次次的被她所骗。”
景淮安眼底闪烁着执狂的恨意,但若是细看,还有几分……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病痛。
他在麻痹自己,在催眠自己。
好像只有这样,他那一颗心才不会那么痛……
景淮安的笑声逐渐变大,有些尖锐诡异。
傅亦寒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胸口,细碎尖锐的痛楚沿着血液游走在四肢百骸,他心口的口子又深了几分。
疼得他,胸膛近乎炸开。
傅亦寒摇着头,声音沙哑,“景淮安……”
他仿佛没了意识,如同行尸走肉,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语无伦次的。
“你错了。”
“书韫其实没有骗你,她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在监狱里因为书蔓失去了一个肾,也失去了腹里的孩子。她没有骗你,是书蔓……害了她。”
“你的人调查到的,是我想要你知道的真相。”
“一直以来,她对书蔓就不是无故的指控。”
“是书蔓……真的欠她一个肾,一条命!”
傅亦寒最后的声音已经很哑了,痛苦地喘息着,额头青筋暴露,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卑劣地想着,如果他不这样做,书韫是不是就不会被景淮安逼死?
他一直自负的以为,就算景淮安误以为真,他可以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可是结果呢?
他大错特错。
景淮安因为他的谎言,彻底的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他后悔了。
轰隆!
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劈开景淮安的脑袋。
眨眼间,天崩地裂。
那一刻啊,景淮安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景淮安宛如被点穴了一样,深深地绝望蔓延在他的头顶,浓重的阴霾逼他无法呼吸。
他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嘴唇哆嗦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话。
“你……骗我?!”
颤抖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惶恐。
他空白的大脑慢慢地开始恢复理智思考,所以……
他从傅亦寒的话里得出了一个信息。
他的人查到书韫并没有在监狱丢失肾,这是假的?
是傅亦寒故意要他以为书韫在骗他?在针对书蔓?
他才会因为误会了书韫,而恼羞成怒的让书韫捐肾。
书韫没死在手术台上。
倒是,被他逼死在了这凛冽的冬天里。
此时此刻。
景淮安鼻腔里涌流出来的鼻血,也像是被染上了寒意,冷冽得刺骨。
他无法呼吸,灌入鼻腔里的每一口寒风,都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撕扯得稀巴烂。
骗他!
傅亦寒……竟然骗他……
所以。
书韫是真的被书蔓害了,没了肾,也没了女儿……
书蔓不是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吗?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这样的?
原来,一直以来说谎的人不是书韫,而是书蔓。
而傅亦寒也是始作俑者。
傅亦寒……要他和书韫决裂。
他真的就那么愚蠢的害死了书韫……
为什么?
傅亦寒不是爱书韫吗?
为什么却又要这么对书韫?
已是寒冬,景淮安的鬓边却流淌而下冷汗。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转头看着傅亦寒。
景淮安的心,破碎不堪。
“你……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
景淮安发出了此生最痛苦的咆哮。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鲜血的眼睛里渗着泪,绝望从他的眼睛里都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