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被傅亦寒拉开,他挺拔的身影慢慢就融入了走廊外的朦胧日光里。
背影依稀有着过去少年时的模样,但他俊美的面容阴鸷到了极点,他走过的地方,周围的空气都压抑得不像话,凝固成了一滩死水。
明明身上还有着以前的气息,但是书韫却觉得他异常的冷漠,身上那一股寒冷气息愈发的凝重。
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书韫却没力气追逐上去,她趴在地上,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她通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光,透着入骨的木然和呆滞。
她像是被抽走灵魂了的破布娃娃,胸口的钝痛不断地加剧,脸上的痛感也在慢慢地恢复,那一巴掌,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重要狠。
书韫感觉,自己的身体破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的。
哪里都疼,疼得不能呼吸,但是她却想不到办法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与我无关。
这是傅亦寒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字字句句,斩钉截铁,她再也没有勇气说自己的苦衷。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是她……错了,她错得太离谱了。
她这种人,果然是不配得到老天爷的眷顾的。
她还天真的以为,孩子会回来的。
可现在呢?
书韫大概是真的心如死灰了,所以当傅亦寒的保镖将她送到景淮安的面前时,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挣扎。
她仿佛这一瞬间就看破了红尘,历经了无数次的生死。
她已经看破。
书蔓的身体也很差,但不是真的差,书蔓本就没有什么肾衰竭,不过是吃了一些药故意让身体变差而已。
才经过流产手术的书韫被人一脚踹倒,跪在了书蔓的面前。
景淮安今天不在,书蔓先见她了。
说是见。
不过是羞辱,不过是……再一次的折断她的背脊和希望。
书蔓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书韫踩在脚下。
书韫犹如破碎的瓷娃娃,半跪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惨白的脸色很是平静,哪怕是书蔓面目狰狞,书韫内心也泛不起一点波澜。
仿佛经历过这样的羞辱千万次,她甚至觉得这是家常便饭了,所以才能那么的平静。
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
书蔓让人在病房外守着,她慵懒地半靠着枕头,笑眯眯的盯着书韫。
“好姐姐,你不是说傅亦寒最爱你了吗?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你,傅亦寒……亲自把你送给我,你说……我要什么时候移植肾脏呢?”
书蔓声音还算平稳,除了脸色不好看,有些浮肿,看起来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模样。
书蔓青春靓丽,偏偏却生了一颗恶魔般的心脏。
她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书韫喉咙嘶哑而哽咽,眼睫毛颤动着,一派宁静之色。
她低声缓缓道,“你明知道……我只有一个肾了,你故意这样做,你……根本是没病的吧。”
“书蔓……你赢了又如何呢?”
书韫虚弱喘口气,每一次呼吸进去的冷空气,都化作了刀刃,将她胸腔刺得尽是伤。
书蔓脸上笑容扩大,“我赢了,我赢了我就高兴!”
“我当然知道你只有一个肾了,可是你看他们谁相信你?你的肾我必须得要,你就好好的去死吧。你不是早就想去见你的女儿了吗?我送你一程。”
“为了除掉我,你……竟然装病。”书韫手脚冰冷僵硬,目光沉了几分。
装病的人不是她,而是书蔓。
但是景淮安信书蔓,打定主意要她的肾。
书韫苦涩笑了,带着几分不堪和破碎。
“你就不怕景淮安知道你在装病?发现了你的真面目?”
“书蔓……你很清楚,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你故意装病要我的肾,想让我早死吗?何必多此一举呢?”
书蔓低垂着眼,眼神变了变。
书韫说得很对。
但是三个月她都等不了。
书韫多活一天,就多一个变数。
而且,这也是那个取走书韫肾的人的吩咐。
他们也不想要书韫继续活着。
书韫被迫注射药物,死胎,取肾——
如果书韫不死,哪一天真相大白,傅亦寒那种疯子,会搅得京城血雨腥风。
为了他们共同的秘密。
书韫必须死。
而且,是必须尽快就死。
书蔓慢慢地勾起唇角,“这些就不用你知道了。”
“你放心,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在手术床上受太多的痛苦。”
“你的肾其实也不是我要,对于有一个人来说,那才是救命的良药。”
书韫眉眼冰冷,冷静得可怕,手指尖发颤。
“你知道取走我肾的人是谁?”
“到底是谁?”
书蔓笑得更夸张了,声音里充满了恶趣味。
“我知道。”
“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我喜欢看着你把害你的人当做救命稻草,最后再一次的被推入地狱里。
我喜欢看你,痛苦又疯狂的模样。
她要让书韫最后才明白。
有些人,你以为是救赎。
实则,是另外一座恐怖可怕的深渊。
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