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泽宁目光沉沉,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他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不要和桑桑置气。
完全放下白月光初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傅淮景这抹白月光,在桑桑心里,洁白无瑕,完美无缺。
他终究不忍心,向她揭露傅淮景的真面目。
结果就是自己生着闷气,不能发作。
“老公,你为什么板着一张脸?”李桑瑾白皙的双手,捧住他的俊脸:“你今晚,都没怎么笑过。”
还想让他笑?
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一忍再忍的极限了。
“傅家把你害得那么惨,你不记恨他们?”
他将她的双手,从他脸上,轻扯下来,按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们做的,可一点都不比李牧擎他们少。”
李牧擎说到底,都是桑桑的父亲,有那么一丝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在。
报复李牧擎的时候,桑桑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
换作傅淮景的亲人,她竟然可以轻飘飘地说“算了”。
荣泽宁怎么能不生气。
过去,他以为,他争不过死了的傅淮景。
好不容易桑桑对他敞开了一点心扉,傅淮景又死而复生。
他的心情,从在会所见到活生生的傅淮景开始,就没好过。
“算了”二字,无疑在他烦躁的心底,添了一把火,有燎原之势。
“我当然恨他们。”
李桑瑾垂下脑袋,手指蜷起,慢慢握成拳头,眼睛盯着荣泽宁的手。
“既然恨他们,为什么说算了?”
荣泽宁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让她的目光,避无可避。
李桑瑾舔了舔嘴唇,开口解释。
“我不想你为了我,兴师动众去对付傅家。你上次说过,傅氏和荣氏合作,对荣氏有利。”
“傅淮森现在是傅家的当家人,他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因为我,和傅氏反目成仇,荣氏会遭受损失。”
荣泽宁黑眸眯起,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李桑瑾这番话,有所松动。
“桑桑当真是这么想的?”
如炬的目光,在她的小脸上,来回逡巡,不断探索着她话里的真假。
“当然是这么想的!我不这么想,还会怎么想。”李桑瑾回视他,脸上有点不高兴:“荣泽宁,你是在怀疑我吗?”
她有什么好怀疑的!
如果对手不是“阴险狡诈”的傅淮森,她才不会说“算了”。
她还不是担心荣泽宁和荣家吃亏啊。
“我没有怀疑桑桑。”
他只是不自信。
“没怀疑我,还这副脸色。”李桑瑾伸手去扯男人的脸:“你分明就是不信我。”
“没有的事,桑桑不要多想。”荣泽宁环抱住她。
李桑瑾用手肘推了他两下,没推开,便任由他抱着了,脑袋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枕着他的肩膀。
“老公,如果真的想替我出气,就等和傅氏的商业合作结束吧。还有哦,你得多多提防傅淮森,不能让他再做大做强,不然以后对付起傅家那些人,就更加不容易了。”
荣泽宁嘴角勾了勾,暗沉的眼底,终于亮起光,染了一层笑意。
“桑桑,其实傅淮森……”
他停顿了一下,温热的唇,覆在她的耳畔。
“在这件事情上,他比我们更加想要清理门户。”
李桑瑾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荣泽宁。
荣泽宁的吻,细细密密地从她的耳后根,吻到她的唇瓣。
“当年那场车祸,真正的目标是傅淮景。”
李桑瑾瞳孔剧烈一震:“怎么会?”
她收到的资料里面,只说车子被傅家的人动过手脚,傅家为了掩盖家门不幸的事实,才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起初,她还怀疑是傅淮森动的手脚。
可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
如果是傅淮森动的手脚,傅爷爷怎么可能粉饰太平?
他应该会当场打死傅淮森才对。
李桑瑾心中骇然,双手十指忽地收紧,死死拽住荣泽宁的睡衣:“是傅爷爷下令动的手脚?他想要傅淮森的命?”
荣泽宁点了点头。
李桑瑾难以置信:“怎么会……傅爷爷他为什么要杀傅淮森?”
傅淮森再是不入傅爷爷的眼,他也是他的亲孙子啊。
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狠手呢。
在她的印象里,傅淮景在世时,傅老爷子是个慈祥的老人,她每次去傅家,傅爷爷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桑桑,傅老爷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孙子傅淮景也不是善类。
荣泽宁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他看出了傅淮森的野心,更看出了他的能力,他不允许傅淮森挡了傅淮景的路,哪怕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他也要掐灭。”
傅家的继承人只能是傅淮景。
为防万一,傅淮森必须死。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傅淮景会开走那辆车。”
傅老爷子自食恶果。
李桑瑾脑袋发懵,一时难以接受。
“傅淮森哪里比得上淮景哥哥,傅爷爷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啊。”
李桑瑾嘴唇发白,说得哆哆嗦嗦。
荣泽宁神色不明地凝视着她。
恐怕只有桑桑一人,会觉得傅淮森比不上傅淮景。
事实上,傅淮景才是连傅淮森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那个人。
傅老爷子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迫不及待地送傅淮森上路。
傅淮森只要活着,傅氏集团和傅家,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傅老爷子的“深谋远虑”,最终害死了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子。
傅淮景死后,老爷子既悔又恨。
“傅爷爷都动了杀心,为什么后面还让傅淮森掌权呢?”
“比起将家业交给旁支子孙,他不得不选择傅淮森,毕竟他是他的亲孙子。交给其他人,他恐怕连身后事都没人料理。”
在傅淮景的忌日上,荣泽宁说的那句“傅淮森是您唯一的孙子了”,击中了老爷子心底的痛。
李桑瑾知道,荣泽宁说的就是事实。
“傅爷爷后来这么恨我,是因为觉得,如果不是我硬拉着淮景哥哥去看日出,淮景哥哥就不会深更半夜开着那辆车出去。”
荣泽宁轻抚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傅淮森知道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