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草木开始凋零。
榕城一家私人会所,清空了客人,只剩两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
保镖守在各个出入口。
最为隐蔽的一间包厢内,坐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
从服务员带他走进这间包厢,已过去一个多小时。
他耐心告罄,捏了捏拳头,起身要走。
刚打开门,步子还没迈出去,门外的保镖就将他拦下。
“您还不能走。”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保镖面无表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回到包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拉到这边,究竟想做什么?!”
他昨天半夜刚到的榕城,极其低调地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
今天一大早,几个西装革履,身形高大的男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将他塞进车里,推进这间包厢。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门被轻轻合上,他被迫坐回到位置上。
过了一会,门外脚步声纷沓而至。
他竖起耳朵,听到一道清冽又磁性的嗓音:“一直在里面?”
“刚刚出来过,想要走,被我们给拦回去了。”保镖据实以告。
荣泽宁垂眸看了一眼门把。
保镖立即上前,将门推开,荣泽宁挥手让保镖退下。
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警惕而戒备地看着门口。
荣泽宁站在背光处,男人一时看不清他,只能紧皱眉头,眯眼看着。
待荣泽宁走近,男人清瘦的脸庞,浮上一抹欣喜。
“泽、泽宁?”
荣泽宁笑笑:“好久不见,淮景哥。”
十年不见。
声音不再是少年的声音,至于容貌,年少稚嫩褪去,五官变得更加深邃硬朗。
傅淮景比他年长四岁,却分分钟被荣泽宁的气场给震慑住。
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傅淮景往沙发边缘靠了靠:“泽宁,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荣泽宁轻笑一声,在傅淮景脸上来回逡巡。
为什么找他?
呵,他心里难道没点逼数?!
荣泽宁压了压心底的怒意,淡声道:“淮景哥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还好。”傅淮景轻声回答。
“既然还好,淮景哥回来做什么?!”荣泽宁敛了笑意,凉凉地看着傅淮景。
“泽宁,我回来,只是想看看桑桑……”
“你有什么资格?!”荣泽宁冷笑着睨向傅淮景:“你是觉得自己把桑桑,害得还不够惨?”
“泽宁,当年的事情,我一开始也不知情!”傅淮景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如果知道,不会放任傅家将责任推到桑桑身上。”
“你一开始不知情?”荣泽宁松了松领带,缓缓起身,一把揪住傅淮景的衣领,将他往墙上一甩:“好一个一开始不知情。”
荣泽宁手上用了劲,勒得傅淮景呼吸不畅。
“泽、泽宁,你先松开。”他毫不怀疑,荣泽宁再用力一点,他的脖子会被当场拧断。
“怕死?”荣泽宁朝傅淮景狠狠挥出一拳:“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就怕了,你怎么不想想,桑桑在金三角得有多害怕!”
傅淮景被打趴在地,嘴角沁出血,抚着胸口剧烈咳嗽。
“十年前,车子冲下悬崖,落进河里,我被救起来之后,忘记了一切。”
傅淮景踉跄着爬起来。
“如果我没有失忆,绝对不会放任我爷爷他们,把桑桑赶出榕城。”
他在湍急的河里,漂了很久。
山民将他救起时,他奄奄一息。
他这条命,也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
恢复记忆,也是最近两年的事情。
这两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故。
“你没有失忆,敢跟傅老爷子对着干?”荣泽宁冷嗤一声。
他敢吗?
怕是根本不敢。
傅淮景撑墙而立,喘着粗气:“泽宁,不管怎么说,我对桑桑没有任何恶意。”
荣泽宁又挥了一拳出去,打落了傅淮景的一颗牙齿。
“没有恶意,你匿名寄那些资料给她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桑桑知道当年的真相,想让她放下愧疚!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傅淮景瘫坐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朝荣泽宁大声说道。
荣泽宁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傅淮景。
“淮景哥还真是替桑桑着想!不仅寄了和当年车祸有关的资料,还不忘挑拨我和桑桑的关系,告诉她,我早就知道真相,却故意瞒着不告诉她,是吗?”
傅淮景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泽宁,我没那么想……我只是吃不准,你对桑桑,是什么态度。”
“她是我太太,你说我是个什么态度。”
傅淮景低头垂眸,闷笑出声,喃喃自语:“泽宁,你怎么得到的桑桑?你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逼着她跟了你……”
荣泽宁用力将傅淮景从地上拖拽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的不对吗?”傅淮景笑得惨淡:“泽宁,没有当年那场车祸,你怎么有机会娶到桑桑?”
傅淮景又准又狠地踩到了荣泽宁的痛处。
荣泽宁有片刻怔住,揪着傅淮景衣领的那只手,略微松开。
“泽宁,你得到桑桑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光明正大。”
荣泽宁笑着松开傅淮景,掸了掸他的肩膀,悠悠开口。
“那是我和桑桑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
“桑桑如果觉得我不够光明正大,接受不了,自然会跟我吵跟我闹。”
“但桑桑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我,淮景哥,你觉得桑桑会不满我的那点手段?”
傅淮景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绝望。
是啊,桑桑在荣泽宁身边一待就是八年。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荣泽宁的话,以桑桑的性格,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忍受八年之久。
“那是因为桑桑不知道我还活着。”傅淮景按下那丝绝望:“她如果知道我还活着……”
“那她也不会跟你走!”荣泽宁厉声打断傅淮景。
“傅淮景,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再来打扰桑桑。”
荣泽宁理了理领带。
“你要是敢再打扰她,我不介意做那个恶人。”
傅淮景扶着墙,缓缓站起来。
“我可以不见桑桑,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