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瑾晕倒得太过突然。
在她晕倒之前,荣泽宁并未发现一丝异常。
桑桑和他“争吵”的整个过程,状态不算差,除了气性大点,没有其他症状。
可是,偏偏就晕倒了。
突然晕倒。
不是什么好的症状。
尤其晕倒前,她说那句话时,神情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像是一缕烟,让他抓不住。
这种感觉,他八年前经历过一次。
荣泽宁心慌不已。
霍德华说过,突然的晕倒,可能意味着记忆复苏,或者陷入更加混乱的记忆中。
不管哪种,都不是好的结果。
荣泽宁等不及家庭医生过来,抱起李桑瑾,直奔楼下。
“去医院!”他吩咐司机。
他这个样子,没办法好好开车。
车里,他紧紧抱着桑桑,抖着手打开蓝牙耳机。
“霍德华,立马来榕城!桑桑晕倒了。”
“荣,你冷静一点,晕倒不一定就是……”
荣泽宁打断了霍德华:“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霍德华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我立马过来。”
怎么会没有瞒住呢。
“我给你安排私人飞机,到了榕城,会有人过来接你。”
荣泽宁安排好了一切。
霍德华立即让助手收拾好行李,赶往机场。
车子开过伦敦阴雨绵绵的街道,雨水在玻璃上落下一层雨幕,模糊了视线。
第一次见到荣泽宁的那朵小玫瑰,也是这样阴雨绵绵的夜晚。
那朵玫瑰花,对他这个医生,已经没什么印象。
而他,对她却是印象深刻。
很漂亮。
他对她印象深刻,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而是荣泽宁对她的呵护备至,让他忍不住多看了玫瑰几眼。
漂亮女孩多得是,像荣这样身份地位的男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霍德华和很多人一样,至今都不明白,那朵玫瑰花,到底有什么地方,致命地吸引了荣泽宁。
过去八年在伦敦,李桑瑾的病情非常稳定。
霍德华每次偷偷出诊完,都会开玩笑说:“荣,你支付的高额诊费,我好像拿的有些不好意思。”
嘴上说不好意思,将支票揣进兜里的速度,却从来不曾迟疑。
“我希望你一直都拿的不好意思。”
荣泽宁凝着熟睡的小女人,勾着嘴角同霍德华说。
“你拿的越是不好意思,桑桑便越是健健康康。”
没想到,回到榕城才半年光景,荣的玫瑰花,就会受到刺激,突然晕倒。
霍德华摇了摇头。
难怪之前,荣要把这朵小玫瑰,娇养在伦敦的玫瑰园,“与世隔绝”。
“开快点,那架私人飞机,怕是已经等得快冒烟了。”
霍德华朝助手说道。
他晚去一刻钟,荣泽宁都会急得跳脚。
霍德华是个很负责任的医生,也是个幽默洒脱的人。
荣泽宁对李桑瑾的爱,他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常常忍不住感叹,世间竟还有像荣这样深情的男人。
也许,东方男人,生来就比他们西方男人深情吧。
榕城医院。
荣泽宁简短扼要地,向医生概述了一遍李桑瑾的过往病情。
“我太太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创伤,失忆了八年,选择性遗忘了那段痛苦的记忆。”
“今天受了刺激,突然晕倒。”
医护人员推过推床:“荣先生,您先把您太太放下,好吗?我们先带荣太太去做检查。”
“我抱她进去。”
他现在,哪里还敢让桑桑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钟都不行。
一小时后,各项检查完成。
医生拿着报告:“荣先生,荣太太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是单纯的心理问题。”
荣泽宁微微颔首,他和医生一样,深知桑桑的病情。
所以,他才会听从霍德华的建议,没有将傅淮景的真正死因告诉她。
他坐在病床边,掖了掖桑桑身上的棉被:“我太太,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抬手看了一下时间:“今晚应该能醒过来。只是,荣太太醒来之后,可能情绪会不太稳定……”
医生说得比较委婉。
在检查的过程中,他已经看过伦敦那边传过来的病历报告。
情况并不乐观。
这种情况的病人,在再次受到刺激时,大概率会想起遗忘的那部分记忆,陷入泥泞中。
“荣先生,能否告知一下,荣太太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医生小心翼翼地问。
荣泽宁冷冷睨了医生一眼。
医生脊背发凉,缩了缩脖子:“荣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对症下药。”
“你不需要知道。”荣泽宁的眼神,很有压迫感:“你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霍德华已经在飞机上,不需要再多一群人,知道桑桑的过往。
桑桑过去遭受的非人待遇,荣泽宁根本不忍提起。
桑桑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你们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们。”
医务人员团团围着桑桑,挡了空气,桑桑定然不喜欢。
医生默默退出病房。
荣泽宁的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桑桑的手,轻轻抬起。
他低下头,握着她的手,抵在他额头。
“桑桑,别怕,我一直都在。过去的,只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
他吻着她的手,朝窗外的明月,许下心中所愿。
愿她的桑桑,不会记起过往不堪,此生无忧。
只要桑桑好好的,他愿意散去一半家产。
半夜,李桑瑾醒了。
病房内亮着一盏暖橘色的床头灯。
李桑瑾愣愣地睁大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桑桑?”
荣泽宁轻声唤她,生怕惊扰到她。
桑桑缓缓转过脸,失去光亮的眼睛,在看到荣泽宁时,划过一道微弱的光。
很快,这道光熄灭了。
她又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啊啊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边,差点翻滚下去。
“桑桑,别怕,是我,荣泽宁。”荣泽宁朝她伸出手:“桑桑乖,把手给我,好不好?”
李桑瑾茫然地看着荣泽宁,嘴里喃喃着他的名字。
过了一会,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放声大哭,抽抽噎噎地说:“呜呜呜,荣泽宁,你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