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小脸蛋,在听到“不同意”三个字时,瞬间垮了,缠着他脖子的一双手臂,瞬间收了回去。
小没良心的。
他只不过是说了“要是不同意”这几个字,桑桑便和他翻了脸,进门时那股卖乖讨好,荡然无存。
比利用完人,一脚踢开,还要来得赤裸裸。
荣泽宁手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抬起她的下巴,漆黑深邃的眸子,别有深意地凝着她:“桑桑,我不同意,你仍然坚持吗?”
李桑瑾直视他,瘪着粉嫩润泽的红唇:“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意?”
荣泽宁轻哼了一声,盯着她因为不服气,而起起伏伏的胸口,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她为了傅淮景,奔波忙碌。
就像以前,不喜欢她为了傅淮景,学画画一样。
傅淮景死了,但绘画,却仍能将两个人连在一起,在那个精神世界里,他荣泽宁进不去。
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从未真正阻挠过桑桑,更别说剥夺她那点执着的爱好。
但这次……
“荣泽宁,你不讲道理!”李桑瑾一拳捶在他胸前:“我准备了好久的,你一个不喜欢,我就得取消吗?”
“是我不讲道理吗?”
荣泽宁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压迫,捏着她下巴的指腹,加重了一点力道。
“桑桑,你说你准备了很久,你在准备之前,有想过和我商量吗?”
“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李桑瑾低下头,小声咕哝:“我已经很考虑你的想法了。”
至少,没有梗着脖子对他说“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办画展”之类的话,也没有真的先斩后奏。
他怎么就不松口呢。
李桑瑾瓷白粉嫩的脸上,浮上一丝丝的委屈,眼底雾蒙蒙的一片。
荣泽宁在心底轻叹一声。
看她委屈的样子,倒成了他的不是。
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委屈上了。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想要办画展?”荣泽宁捏住她挥舞的拳头,沉着声音问她:“又为什么要在淮景艺术馆办画展?”
李桑瑾皱了皱鼻子,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话:“我说了,你就能同意吗?”
不然,她才懒得说,浪费力气。
荣泽宁气笑:“桑桑,那也得你给的理由,合情合理。不然,我为什么要同意,嗯?”
难道她说为了傅淮景,他也得同意?呵,不可能!
李桑瑾扬了扬脸蛋:“那你听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
“荣泽宁,我学了那么多年的绘画,也画了很多画,我想让别人知道,我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我也有擅长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我希望,别人在提起荣太太的时候,能赞赏有加。我想让你和荣家以我为傲,让别人知道,你没有娶错人。”
“之前没有跟你商量,是因为,我不确定画展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就当是给你一个惊喜,如果不成功,那就当没有这回事。”
她想了很多的。
不像在伦敦时,那般没心没肺了。
“可是曼曼提醒了我,她觉得我有必要,在画展之前跟你商量一下,不要让你成为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李桑瑾小嘴吧啦吧啦,第一次掏心掏肺地跟他讲这么多。
荣泽宁心底的那团火,悄无声息地灭了,升起另外的期待。
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态度不冷不淡:“那为什么要选在淮景艺术馆办?榕城有的是比它规格高的艺术馆。”
“因为我买下了淮景艺术馆啊。”李桑瑾坦言。
荣泽宁愣了一下,眉头轻皱。
他没想到,桑桑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坦白买下淮景艺术馆的事情。
荣泽宁的神情,落在李桑瑾眼里,解读成了另一种生气。
她不该瞒着他,偷偷买下艺术馆的。
这件事情,她自知理亏。
她的手,攀住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那个……当时傅淮森要处理了艺术馆,我觉得可惜,就买下来了,花了差不多一个亿……”
荣泽宁淡淡地瞥了眼她捏着他衣袖的纤纤玉指。
衣袖被她捏出了褶皱。
她讪讪地松开后,手掌覆在上面,熨了好几下。
“钱哪来的?”他故意问她。
她像只鹌鹑似的,低下脑袋,十指绞在一起,咬着下唇,声音轻若蚊蝇:“你给我的钱,还有卖了一些珠宝……”
“你拿我的钱,和送你的珠宝,去买傅淮景那个破艺术馆?”
荣泽宁这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桑瑾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将脑袋埋得更低。
她没注意到,此时此刻,荣泽宁灿若星河的眼底,含着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继续好好解释,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好:“我只是不想淮景哥哥生前的作品被毁……我害死了淮景哥哥,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桑桑,把头抬起来。”荣泽宁眸色深深:“告诉我,为什么舍不得?”
他问得含糊其辞。
李桑瑾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害死了淮景哥哥,对他心怀愧疚。”
不是她的任性不懂事,淮景哥哥就不会发生意外,就不会尸骨无存。
荣泽宁眸光一闪,眼前有豁然开朗之感。
“仅仅是愧疚?”
“不然呢?”李桑瑾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荣泽宁揉着她的脑袋,笑出了声音:“桑桑说是,便是。”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啊,本来就是啊。还有啊,虽然我是瞒着你买的艺术馆,但那些钱和珠宝,本来你就给我了的,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不是你的。”
“嗯,是桑桑的。”他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愉悦。
“你把我头发弄乱了。”李桑瑾拨开他的手。
“我帮你整理好。”荣泽宁修长的手指,穿进她的黑发,一缕一缕顺下来。
李桑瑾抬了抬下巴:“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现在轮到你了,画展,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荣泽宁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拂过:“桑桑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便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