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谈,电话里说不清楚。”
傅淮森难得掌握了一次主动权。
自从荣泽宁坐上荣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傅氏处处被压了一头。
傅氏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没少拿这事,明里暗里地讽刺傅淮森。
他们也不想想,荣泽宁是什么人。
不是他傅淮森坐傅氏的第一把交椅,换成其他人,比如已经死透的傅淮景,恐怕早就一败涂地。
他能守住傅氏,已经很不容易。
却没有多少人领情。
傅家那些人,薄情寡义,将他的一切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好像把那个位置给他,已经是给他天大的恩赐,他就得为他们肝脑涂地。
尤其是傅老爷子。
到死,都要让他发毒誓,这辈子都不能去动傅淮景的东西,不能让李桑瑾过安稳日子。
凭什么呢?
人都死了,还想要掣肘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怕发毒誓,不怕报应。
傅老爷子一死,他便动了淮景艺术馆,要不是荣泽宁从中插了一脚,那里早就夷为平地。
至于李桑瑾……
傅淮森的脑海里,浮现一张娇俏的脸蛋儿。
他见过李桑瑾很多次,在各种大小宴会上,那个时候,她还是李家的千金大小姐,从不正眼瞧他。
喜欢跟在傅淮景那个短命鬼后面,“淮景哥哥”长,“淮景哥哥”短地叫个不停。
傅淮森对此毫不在意。
因为同一时期,有个人,比他更惨。
那个人就是天之骄子荣泽宁,那个被千人追万人捧的荣泽宁,那个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的荣泽宁,却被李桑瑾嫌弃得不得了。
和荣泽宁一对比,傅淮森心里平衡了很多,反正他向来被人不喜,多一个李桑瑾不多,少一个李桑瑾不少。
两个同样被李桑瑾“厌恶”的少年,曾倚着墙壁,同仇敌忾地将傅淮景贬得一无是处。
傅淮森回想起来,都觉得搞笑。
他那时,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很重,已经想着结交荣泽宁,妄图借助荣泽宁,在日后的家族争斗中胜出。
只是,荣泽宁毕竟是荣泽宁,并没有上他的当,更没有和他做朋友的打算。
荣泽宁唯一出手帮他的一次,是在傅淮景的五周年忌日上。
那日,他没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微微勾起了唇角,被傅老爷子一眼看到。
老爷子勃然大怒,不顾亲朋好友在场,对他一通拳打脚踢,往死里打。
“你以为,淮景死了,你就有机会了吗?我告诉你,这辈子你死了这条心!”
所有人都保持了缄默,任由傅老爷子的拳脚,落在他身上。
奄奄一息之际,大厅内响起一道年轻清亮的声音。
刚刚二十岁出头的荣泽宁越过人群,出声制止了傅老爷子的暴虐。
“傅爷爷,傅淮森是您膝下唯一的孙子了。”
因为荣泽宁这句话,傅老爷子怔怔地放下手,颓然地垂于身体两侧。
那之后,傅老爷子才开始正眼瞧他。
傅淮森直至今日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荣泽宁那个时候,会帮他说这么一句话。
……
“傅淮森,你手里的东西,是李梓欣给你的吧。我不管你答应了她什么,我劝你在我动她的时候,少插手。”
荣泽宁冷着声音,不是和傅淮森商量,而是通牒。
“荣少要怎么对付她,我不感兴趣。我只关心自己能从中获得什么。”
李梓欣是死是活,跟他没任何关系。
从拿到底片的那刻起,她便没了利用价值。
荣泽宁挂了电话,漆黑深邃的眼底,望向窗外沉沉的黑夜。
他并不担心,荣老爷子他们看到傅淮森手里的东西。
他真正担心的,是桑桑看到那些东西……
金三角黑暗的日子,不能让她再经历一遍。
李梓欣真的是在找死!
荣泽宁回到卧室时,李桑瑾已经睡下。
月色下,小女人睡得香甜。荣泽宁坐在床边,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一往情深地凝着她。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丝一毫。
李桑瑾动了动身体,钻进荣泽宁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嘴里无意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荣泽宁……”
好像很依赖他。
不像过去那样,做梦都喊着“傅淮景”的名字。
刚从金三角把她带出来时,她常常做噩梦,一声一声地喊着“淮景哥哥”,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暗夜里,女人的呓语,飘进他的心口。
他知道,她对傅淮景,不单单是愧疚。
荣泽宁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桑桑,好不容易对他敞开了一点心扉,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她再拖拽进过去的泥潭里。
*
第二日。
荣泽宁和傅淮森约在一家私人会所。
安静的包厢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东西呢?”荣泽宁开门见山。
傅淮森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轻轻推向对面。
荣泽宁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急着打开:“所有的原件和底片都在了?”
傅淮森微微颔首:“荣少放心,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您都把荣氏吃到嘴的肥肉,割舍出来给我了,我自然也要拿出诚意。”
荣泽宁拿起文件袋,抽出一张照片,眉心跳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他很快将照片塞回文件袋。
里面的东西,他都不忍再看第二眼。
桑桑在金三角的过往,他清理得很干净。
李梓欣竟然会有这些东西!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心机。
傅淮森倒了两杯酒,端起自己那杯,敬向荣泽宁:“荣少,谢谢承认。”
荣泽宁将文件袋放到一旁,一只手搭在酒杯上,指尖沿着酒杯边缘打转,却并没有拿起来,和傅淮森碰杯的打算。
“我先干为敬。”傅淮森笑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荣泽宁缓缓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傅总,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让给你的项目,傅氏未必吞得下。”
荣泽宁起身,拿上文件袋,走出包厢。
“荣少,我有两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傅淮森朝门口看去,看着荣泽宁颀长挺拔的背影。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听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