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牧擎直接将李桑瑾从家族中除名。
十六岁的小姑娘,无依无靠,被扔到金三角。
金三角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犯罪丛生。
他的桑桑,根本是九死一生。
除了他,没有人想过要去找她。只有他知道,娇生惯养到十六岁的小姑娘,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受了多少苦。
李桑瑾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他都帮她记着。
对付起李牧擎,荣泽宁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牧擎怎么有脸说,桑桑是他的女儿。
荣泽宁想想都觉得滑稽。
李牧擎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青筋根根暴跳。
从荣泽宁的话里,他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荣泽宁是在为李桑瑾出气,不仅不会高抬贵手,甚至会加速让李氏集团走向覆灭。
“如果……”李牧擎咽了咽口水,用以缓解口干舌燥:“桑桑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呢?荣总是不是就会放我一马?”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牧擎是彻底舍弃了自己这张老脸。
比起破产,变成穷光蛋,他要这张脸有什么用。
就像二十六年前,他可以为了壮大公司,而用尽手段让石卉爱上他,并且嫁给他。
还有十年前,为了保全公司,他可以毫不犹豫,就舍弃李桑瑾。
李牧擎管这些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荣泽宁面露嘲讽。
李牧擎还真是会异想天开。
他当桑桑是什么。
他荣泽宁娇养出来的玫瑰花,浑身带刺,要个性有个性,要脾气有脾气,怎么会稀罕他这种廉价又虚假的“父爱”。
“现在的桑桑,不缺爱。李总还是省省吧。”
他的桑桑,除了在金三角的那两年,从来都不缺爱。
因为他一直用尽全力地爱着她。
“当然,如果桑桑愿意原谅你,我也不是不可以放过李氏。”
他故意这么说,引着李牧擎去找桑桑,让桑桑可以当面出了心里的恶气。
李牧擎一听荣泽宁松了口,被吊打的心,又开始跃跃欲试。
比起荣泽宁,他更有信心说服李桑瑾。
一个没什么心眼的臭丫头而已,他总有办法拿捏。
李牧擎当天驱车到了御苑别墅。
他第一次来这里,传闻中榕城最顶级的豪宅,没有之一,比拢湾别墅,至少高出三个档次。
光是站在大门外,他便能感受到里面的富丽堂皇。
看来,荣氏家族的这位继承人,还真是对李桑瑾视若珍宝,并不像史韵芝说的,只是图一时新鲜,玩玩而已。
他低估了自己这个女儿的魅力。
李牧擎暗自后悔。
车子被拦在大门外,保安完全没有放行的意思,即便李牧擎再三强调,他是他们太太的父亲。
“我们太太没有父亲。”保安面无表情地回答:“据说,十年前就死了。”
李牧擎闻言,气得脸色铁青。
居然明着咒他早死,是里面那个死丫头的意思,还是这几个保安的意思?
“这里是私人领地,请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保安做出“请”的动作。
李牧擎本来信心满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连这扇大门都进不去。
“给你们太太打个电话,就说是她父亲找她。她会见我的。”
保安纹丝不动,牢牢地把着大门,不留一丝缝隙。
李牧擎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
这半个月,尝了个遍。
他是个能忍耐的人,李桑瑾闭门不见,他就在外面等。
他就不信,她能狠得下心,让他这个父亲,一直等在门外。
她就算狠得下心,也得顾着荣家的名声,一个连亲生父亲都不认的人,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会累及荣家。
别墅内,佣人正向李桑瑾说着大门外的情况。
“太太,需不需要强行把人给赶走?”
李桑瑾站在窗前,别墅占地面积太大,一眼望不到大门外。
她只看见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满院子的玫瑰花。
通过佣人的描述,她能够想象得到,李牧擎在门外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想等,就让他等着吧。”
天气不冷不热,没有刮风下雨,让他在等待中煎熬一下,算不上过分。
十年前,她被赶出家门那晚,天寒地冻,她在拢湾别墅的大门外,跪了好几个小时,跪得双腿磨破了皮,差点站不起来,都没能让李牧擎有一丝心软。
他凭什么以为,她会让他进来,听他废话?
她不是十六岁时的小姑娘了。
被赶出榕城前,哪怕史韵芝抢了她妈妈的位置,哪怕李梓欣占了她李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对李牧擎这个爸爸,还抱有幻想。
她曾经天真地想,哪怕爸爸出轨了,她还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即使爸爸不再爱妈妈,但还是会疼爱她这个女儿。
直到她被赶出榕城,她对李牧擎的幻想,终于被无情地戳破。
李牧擎不爱她妈妈,也不要她这个女儿。
她是犯了很大很大的错,害死了傅淮景,得罪了傅家。
她能理解爸爸为了保全家族,对她加以惩戒。
但她不能理解,李牧擎为了自保,直接将她从家族除名。
更不能理解,将她流放金三角后,对她不闻不问,由着她自生自灭。
金三角的日子太苦了,她曾经打过无数次的电话给李牧擎,想让他救救她。
结果呢,他一个电话都不接。
想到这些,李桑瑾的心底,冰凉一片,再是善良,再是柔软的人,都会变得铁石心肠。
况且,她从来就不是柔软善良的人。
她记仇。
微风从耳边吹过,很暖很暖。
满院子的玫瑰花,开得很艳很艳。
她现在有荣泽宁,还有很多很多爱她的人,不稀罕李牧擎那从来就不存在的“父爱”。
……
李牧擎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未能踏入别墅半步,心里咒骂了无数遍的死丫头,脸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让保安通融通融。
“没有太太点头同意,就算是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进去。”
李牧擎又被明着骂了一句。
苍蝇,令人恶心的苍蝇。
他气得揪住了保安的衣领,想骂人,又不敢。
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李牧擎和保安循声望去。
“怎么回事?”司机从车上下来:“夫人过来了,赶紧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