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寿喜和莫伯贤谈完之后,皇帝不淡定了。
对于朝议上决定的给邱索封侯和升官之事,他觉得不能靠简单的忽悠之策逼他交出兵权或者仅仅以一个二品武官打发他了。
如此人才,要是让他心生对自己这个皇帝的不满,那他可能也不会那么替自己卖命了。
可现在皇上也很为难,因为朝堂之上,当着那么多人决定了的事,现在反悔的话,也有损他这个一国之君的威望。
想到这里,中兴皇帝有些后悔没有提前听取张莫二人的禀报再与大臣商议了。
该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皇上还是决定将不支持邱索的苗伦等人一起商议一番,再详细分析一下利弊,想好万全之策,再对邱索进行封赏。
时间又过了一日,这天皇上没有上朝,而是让兵部尚书苗伦、吏部尚书莫翰学、刑部尚书习文光、工部尚书钟庆平一起喊到了正心殿。
至于户部尚书彭承恩那天是支持邱索的,还有礼部尚书于承安则是不支持亦不反对,这二人的意见他便不必采纳了。
皇上将那四人喊过,其本意是想说服他们,对于邱索的封赏还是不能按之前朝议的内容封赏,而是应该按照之前的密旨,该封二品文官就封二品文官,该加封封地也要加封。
等四人到齐之后,皇上先将他从张寿喜和莫伯贤那里了解到了邱索用兵情况与众人说了,然后再讲出来了自己的观点。
“四位爱卿,那日朝议,朕以为还是草率了,邱爱卿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又为我大盛立下如此大功,不能在封赏一事上寒了他的心,几位以为如何?”
皇上没有说出来要加封土地之事,他在等待着这四人自己说出来,那样他的面子上也过得去了。
可皇上没有想到,苗伦第一个反对道:“皇上,那您也不能为了一个邱索,而寒了其他大臣的心啦!”
“正是因为那邱索本事如此了得,皇上才不得不防,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主上反受其制者何其多也。韩信助汉高祖夺得天下,其功不小于邱索吧?然汉高祖又是如何做的呢?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汉皇室又终归司马……”
“如今邱索其功是大,但我等并未请皇上诛他,只是让皇上不必加在其封地,一者,如今之邱索本已难以控制,若再助其羽翼丰满,谁又会知其不会心生他意呢?”
以苗伦的意思,就算现在杀了邱索也是应当的,谁让他功高盖主呢?
其他三位尚书也纷纷附和,再添加几句天子一言九鼎,不可出尔反尔之类的话,竟又说皇上认为他说得也十分有理。
最后,苗伦再添了一把火:“皇上,容臣说句大不敬之实话,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金地归盛,国库充盈,有邱无邱,亦无虞矣,皇上切勿妇人之仁,因一个邱索而使皇上背负朝令夕改之名。”
“以臣看来,如今皇上最紧要之事,乃为树立天子之威,令万民景仰,令文武大臣折服。无论何人,皇上皆不应观其脸色而行事。天子,乃替天行事,顺天子者昌,逆天子者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乃千古不变之理……”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又全都是维护天子的尊严。
就这样,原本是想说服这几个大臣要改变做法的皇上,反而被这几个大臣给说服了。
皇上的心一横,也罢,自己之前已经决定了之事,就算错了也要将错就错,何况那个邱索作为臣子,也应该只有服从,断无讨价还价之理。
想到这里,皇上决定不再受任何影响,包括以后行事,他都决定了,决定了的,就算错了也不能更改。
至于邱索虽然心智若妖,打仗有赛诸葛孔明之才,但是谅他也不敢反,因为他先皇留下来的最大后手,那就是青衣卫。
青衣卫是一群什么人,皇上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一群练了绝世神功的狠人,一旦使用那些绝世神功,十个邱索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万一邱索不服从自己,他只要给张德一道密旨,邱索再强也不尔尔。
既然决定了,那就传邱索过来,将那天朝议决定跟他说了。
也好看看邱索到底敢不敢有意见。
若是邱索真的对自己的决定不满意,他也不妨学学汉高祖刘邦……
翌日,皇上传邱索来到了御书房。
邱索已经从林星河那里获知了皇上的决定,他自己也有决定。
见过君臣之礼,邱索开口说道:“皇上,臣自金地回京,因琐事而未单独见皇上,臣之罪也?”
皇上却大度地道:“爱卿此言差矣,当日朕已为爱卿接风洗尘,为众将士设下庆功宴,亦允许爱卿先休沐十日再入宫见朕,今日方为第八日,爱卿算是提前入宫了,怎么样,这八天过得可好?”
邱索微微一笑道:“劳皇上记挂了,离家日久,这些日子主要是陪伴家人了,行伍之人,能多陪家人一些时日,自是十分惬意。”
“那便好,邱爱卿,朕今日提前传你过来,实为你为大盛立下如此盖世大功封赏之事。”
“北征之前,你有军令状,朕有密旨,如今爱卿如约拿下金地,朕当对你予以封赏。”
“经过朝议,诸大臣有谏言,朕亦有决断,爱卿当加封侯爷,爵名为智勇侯,封地仍为檀州之地,至于升官,拟封爱卿为财政部长,不过,财政部长之职为文职,自当不宜再掌兵权。”
“然,朕所虑刚收复金地,又恐金地诸将士不服其他将领,爱卿可能一时之间丢不下,如此,爱卿又只能掌武职,那样暂时也不必收归兵权,至于武职,朝中唯有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一职空缺,也不违背之前密旨所约,爱卿以为如何?”
邱索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一副恭敬受命的样子。
内心却已经将中兴皇帝骂上了千百遍,当真玩一手“狡兔死走狗烹”的好手段。
邱索没有直接回复皇上他的想法,而是问道:
“皇上可否令臣知道,刚才皇上说诸大臣谏言,不知可否告知于臣,乃为哪些大臣如此谏言?”
皇上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邱索对这些决定心生不满,不过,邱索果然是狡猾之人,他似乎是要将这种不满发泄在那些提供谏言的人身上。
皇上也不动声色,他自然知道邱索根本不需要从他这里获得那些大臣的名字,要想知道,只要稍加打听,无论是从林星河那里,还是从彭承恩那里都能打听到。
想到这里,皇上神情一冷:“爱卿莫不是要打击报复不成?”
邱索也突然站直了身子,正色道:“皇上此言何意,莫不是皇上认为那些大臣之谏言是为了害臣?不然,臣又会何来打击报复之意?”
皇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刚才邱索确实并没有说那些谏言对他是好是歹。
如此一问,反倒是让邱索看出来了,他这个皇上也认为这种封赏对邱索不公正了。
“哈哈哈,是朕曲解了,不过那日朝议,你义父亦有参与,当日朝议之事,朕准你从你义父那里探知,这次朕就不与你说他们之名了。”
皇上这是想以一个哈哈略过邱索的尬问。
“皇上,不管是文职还是武职,臣为二品基本定了,智勇侯之爵位亦定下了,不知臣之理解正确否?”
皇上点头。
邱索继续道:“皇上,臣亦有谏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自然但说无妨!”
“皇上,臣以为,自古以来,新朝当有新气象,自皇上登基以来,一开始是内忧外患不断,百姓不堪繁重之捐赋,饥民四起,逆贼横行。”
“皇上为稳定朝纲,兴财政,抗金兵,安反贼,方有如今之良好局面。”
“然,皇上亦为稳定朝纲,至如今中兴三年,亦使用先皇原班大臣,据臣所知,六部除了户部尚书周弘大人年老不得不退,凭真才实干乃选拔彭承恩大人为户部尚书,其余重臣却依然没有动过。”
“恕臣直言,先皇交一个如此烂摊子到皇上之手之时,包括苗伦大人在内的那些人,都为尸位素餐之辈。”
“尤其是兵部尚书苗大人,金贼屡屡犯我盛境,他束手无策,四川湖广逆贼叛乱,亦无应对之法。”
“无论金贼,还是逆贼,臣夸一句海口,没有微臣,如今是何局面皆不得而知!”
“故臣谏言,新皇当有新气象。自古以来,鲜有新皇一直沿用旧臣之理,不知皇上以为臣之谏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