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昏暗的油灯,邱索看到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双目微闭,嘴里却在喊着:“俊儿,是你吗?”
瞿俊达连忙说道:“爹,是我,建阳长生医馆的邱大人来看您了,当初我们要送您去建阳,您死活不愿意去,现在他本人亲自来了。”
老人一听,立即翻了一下身,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邱索。
邱索连忙上前,主动说道:“老人家,我就是建阳长生医馆的邱索。”
“邱,邱大人?您真是邱大人?”
老人看起来只是身体不便,但思维还是正常的。
邱索点头:“嗯,是我!”
老人不相信地问道:“您不是去了京城吗?我虽躺在床上一直不能动,但我也听说了,是您打跑了金兵,您是大英雄啊!”
邱索笑了笑道:“我打完了仗就回老家探亲来了,今天我们刚好借宿在您家里,就来给您看看。”
瞿俊达连忙说道:“爹,那祝融山的龙光耀他们这些土匪,就是邱大人率兵将他们全歼了,那龙光耀还被邱大人生擒了,邱大人说了,那龙光耀会被处斩的。”
老人听了儿子的话,同样激动不已,他颤抖着想爬起身来,可是,他除了能翻转身体,却无力坐起来。
“俊儿,你替我给邱大人磕一个头,我这老骨头不经用了,不能亲自起来感谢大人。”
瞿俊达依言又要朝邱索下跪,邱索一把扶住瞿俊达,口中说道:“磕过了,磕过了,老人家,你好好躺着,我来给您好好瞧瞧。”
老人家还想客气,但邱索已经到了他的床前,坐在了瞿俊达搬来的一把椅子上。
问老人家当时是伤了哪里。
老人家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是当时被人一棍子砸中了脑袋,醒来以后浑身都不能动了,后来就一直躺在床上了。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有当地的老中医一直都在给他服用活血发瘀的中药。
邱索提着油灯,再用手摸了一下老人脑袋上那个受伤的部位,摸到了他的脑袋上有一个轻微的凹陷。
显然,那一棍子将老人的颅骨都打破了,应该是有破碎的骨头压迫了神经,这才导致那神经不能正常传达指令给手脚等部位。
邱索想起了他前世有一个战友曾经遭受过同样的创伤,也是同样的位置,后来是军医给他开了胪,取出来了两块碎骨,后来那战友就好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战友都是光着头,头上那条开刀的痕迹仿佛还在眼前。
“老人家,你是不是还会经常头痛?”
“嗯,是的,每天午时一过,一定就会头痛一个时辰,一开始那是头痛欲裂,现在轻微多了,却依然是生不如死。”
“邱大人,我这病没法治了,可又一直吊着这条命,就是不吃药,我也死不了,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邱大人,老夫求求你了,给我劝劝孩子们,让他们想个办法,让我早点死了,早点解脱。”
邱索知道头内有异物压迫神经的痛苦,特别是下午那段时间,头痛起来,真的是生不如死。
据瞿俊达讲,他父亲在受伤以前,身体壮实,有一百三十多斤重,可现在已经瘦成皮包骨了。
邱索知道要解除掉老人家的痛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将那块细碎的骨头取出来。
可他也不是外科医生,真要在脑袋上划开头皮,取出那根骨头,没有一定的经验那是做不到的。
于是邱索遗憾地说道:“老人家,应该是您的脑袋里有一小块碎骨头,是这块碎骨头在作怪,这病我也没有办法啊!”
老人和瞿俊达一听,都非常失望。
瞿俊达道:“邱大人,好多人都在传,您的长生医馆,那脚断了,您都可以割开那肉,再将骨头接好,我爹的脑袋里有碎骨头,您不能也割开头皮,取出来那碎骨头吗?”
邱索摇头说道:“老人家伤的是脑袋,不像脚那些部位,这样割开风险太大了。”
老人一听只是风险大,顿时觉得来了希望,连忙求饶似地说道:
“邱大人,老夫求求你了,别说是划开我的头皮,你就是在我的心口上捅一刀,我也求之不得,真的,求您了,您就给我在头皮上划一刀吧,要是一刀将我划死了,我到了阴曹地府都会感谢您。”
瞿俊达也赶紧求邱索,说是他看到父亲这么痛苦,无论如何都想请邱索帮忙。
邱索哭笑不得,他知道,这要是放在后世,对于那些外科大夫来说,或许就是一个小手术。
但是他不行啊,那脑袋上分布的神经血管太多了,他若是贸然给老人开刀,万一伤了其他的神经可怎么办?
如果因为开刀让老人真的死了倒问题不大,但他也害怕开刀开出来其他的毛病那就更难办了。
可那老人和瞿俊达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哪里愿意放弃,一定要请邱索帮老人家取出那小块骨头来。
那瞿俊达也一直流着眼泪求邱索给他帮了这个忙,说是开刀后的任何后果都不用他负责。
邱索又一想,这老人已经瘦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不开口诊治,估计也没有多少寿命了。
看到老人家那个痛苦的样子,心里一软就想答应下来,但他最终还是否定了自己,只得找了一个借口,对瞿俊达说道:“今晚肯定是不行了,要不等到明天天亮,光线好了,你们要剃头匠剃掉老人头上的头发,我再看看吧!”
瞿俊达听邱索这样一说,也只能请邱索明天再来了。
……
次日,邱索一起床,就发现瞿俊达早早地等在邱索的房门外。
“邱大人,我府上就有剃头匠,一大早我就让他给我父亲剃掉了头发。”
邱索没有办法,洗漱之后,只得再跟着瞿俊达去看望老人家。
这次,邱索看清楚了,老人被打伤的那一块有明显的凹陷,而且皮肤发黑。
邱索用手指掐了掐那发黑的部分头皮,老人竟一点不感到痛。
邱索判断,那块头皮估计已经血脉不通了。
就算是这样,邱索也还是不愿意动手开刀,正打算找一个借口推辞,就发现文学林和刘湘腾在瞿家人带领之下进来了。
他们先是问了老人家情况,然后也听到瞿俊达跟他们讲了老人家被土匪打了的事。
文学林听后,当场表示,他会对安化的李淮展开调查。
又听说老人因为脑袋里有一块骨头,令老人生不如死,他们想请邱索帮忙划开那头皮,再取出那块碎骨头。
“割开头皮,取出骨头?”
文学林与刘湘腾听到这话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难道邱索是想以这个办法让老人家在治病过程中死去得以解脱?
刘湘腾说道:“邱大人,只要能帮老人家摆脱痛苦,就是功德无量的事,要不您还是试试吧!”
文学林也劝道:“阿索,老人既然每天都这么生不如死,你就做做好事吧!”
二人的意思其实都是让邱索通过给老人开颅,让他死去,但听在邱索的耳朵里却是以为要邱索救他一命。
邱索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也罢,那就试试吧,不过,任何后果我可不能承担。”
瞿俊达连忙拉着其余瞿家人都朝邱索磕头。
邱索于是就让人将老人搬到一间干净明亮的房间里,床上的一切东西都换上新的。
他喊了一个侍卫给他帮忙,又使劲回忆了一下前世西医老师讲过的一些头部构造的课程,还有他那个战友的开刀位置。
先自己消毒,然后,他直接用自制的麻药将老人麻晕了,再小心地,一点一点地用手术刀划开了头皮。
再用镊子轻轻剥开里面,果然,发现了一小碎块骨头粘在里面,邱索就用自制的镊子轻轻地取出来了那块碎骨。
然后用羊肠线进行缝合,再上了金创灵,又给老人注射了一支青霉素。
注射青霉素之时,邱索现场教学,教他的侍卫如何给人注射。
反正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能救活最好,救不活那他也尽力了。
而外面等着的刘湘腾和文学林却感到非常奇怪:“这邱索不就是借着给老人治病让他早点死掉吗?头上捅一刀就完事了,怎么还进去了那么久呢?难道是他一直都下不了手?”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邱索如释重负地出来了,身后,他的侍卫人员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上面还有一小块沾满鲜血的骨头。
众人都纷纷围了过来。
刘湘腾第一个来到邱索的面前,悄声问道:“怎么样?死了没有?”
文学林也是怔怔地看着邱索。
邱索不解地问道:“刘大人,我是给他治病,怎么能让他死了呢?”
“啊?那脑袋上开一个口子,取出来了一块骨头,还能不让人死?”刘湘腾不可置信地问邱索。
邱索这才明白了刘湘腾当时劝他的真正用意,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尽力了,老人现在还在昏睡之中,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