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俊达这才将他家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向邱索娓娓道来。
“大人,你们的人也见到了,这田庄村里有两户大户人家,一户是我家,还有一户村东周家,那周家的当家人叫周应时。”
“我们瞿府的祖上也有过在朝为官之人,这才创下了这么一份基业,而那周家,以前不过是普通农户,只是自从那个周应时长大之后,成了我们这里的一霸,他家才逐渐有了现在的家境。”
“周应时是这样发家的,早些年,他纠集了一伙泼皮,采取赌钱下套、巧取豪夺等方式,一步一步置办下了偌大的基业。”
“原本,我家与周家是井不犯河水,我家的人规矩严,禁止任何人涉赌,再加上小生六年前就取得了秀才之名,那周家一直没有对我家怎么样。”
“可后来,周应时的一个小妹生得漂亮,就给我们安化县的知县李淮做了小老婆,从此,这个周应时的野心更加膨胀了。”
“去年三月,周应时突然带着一伙人,来到了我家,逼迫我家以五十两银子卖一百亩良田给他。”
“我家总共也就两百多亩良田,家人和下人众多,就靠着这田地过日子,别说他五十两银子,就是五百两银子也不会卖给他。”
“那周应时见强买不成,就勾结了祝融山的土匪龙光耀。那龙光耀为了能在祝融山待下去,当时有一个规矩,说是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原本也只抢一些来往客商,对我们田庄村的村民倒是没有抢过。”
“但是就在今年年初,那龙光耀亲自带着几个人上了我家的门,直言是他们在这祝融山保护了我们,要我们给他们上交一些钱粮。”
“我父亲认为他们这么多年确实也没有来抢我们,出点钱也是应该的,就问他们要多少钱。那龙光耀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另外还声称那个周应时是他的兄弟,要我们必须无偿转让一百亩良田给周应时。”
“这无理要求自然被我家一口拒绝了,为了防止龙光耀他们再过来抢我们,父亲一口气请了两百多名护院人员。而当时的龙光耀在祝融山上也只有三百多人,因此也一直不敢真对我家动手。”
“然而,一个月后,我父亲带着护卫人员外出,突然就遇到一伙蒙面强人,想绑架我父亲等人。”
“我父亲誓死不从,带着他的人与那伙强人打斗起来,结果我父亲被打成重伤,至今一直都是瘫痪在床,而我父亲的护卫人员,有两人被他们打死,其余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身上的五百两银票也被洗劫一空。”
“幸好那次有一伙义士经过,路见不平,就帮了我父亲他们一把,这才让我父亲捡了一条性命。”
“我们知道那伙强人就是龙光耀的人,便将状纸递到了安化县衙,求他们帮忙主持公道。”
“但那知县李淮却对我们的案子置之不理,言称对方既然是蒙面之人,又岂知他们是龙光耀那伙人?”
“我们就说,就算不是龙光耀他们,但龙光耀一伙人是祝融山上的土匪一事不假,他们应该也多次接到了过往客商的状纸了。”
“但那知县以公务太忙,土匪势大,无力剿匪为由,根本就不理起我们的诉求。”
“我们心里憋了一口气,一心想要报仇。终于有一天打听到了龙光耀一伙几十人在县城寻花问柳,龙光耀正好在其中。”
“于是我与我家大哥一商量,便带着一些护院人员一起去了县城,想将龙光耀等人直接抓了送往官府。”
“这次,我们人多,打死打伤了几人,还抓住了剩余的土匪,但那龙光耀武艺高强逃脱掉了。我们原本打算押着那些土匪送去县衙,想着怎么着也是帮那李知县剿了匪,这对那李知县也是功劳一桩。”
“然而,我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将那些人送官,那李知县这次倒是出兵迅速,带着几百官兵就将我们团团围住了。”
“然后以我们无故殴打客商为由,亲自将那些土匪给放了,反而将我们给抓了起来。我因为有功名在身,幸免回到了家里。”
“为了这件事,我又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加上愿意以五十两银子将一百亩良田卖给周应时,那知县才放了我大哥他们。”
“可我们也因此彻底得罪了祝融山的龙光耀,哪怕家里有两百多护卫,每天也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再后来,祝融山的土匪听说是被一伙外地来的土匪给吞了,那龙光耀也不在祝融山了,而我因为要参加乡试,也想能争一口气,能中一个举人,将来当官再报此仇,就无暇去管这些事了……”
“原本以为是我们的运气好,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那龙光耀他们被别人收拾了,然而我们后来得到消息,那龙光耀他们是加入了另一伙土匪,而且势力更大了。”
“这就让我们全家一直都是惶惶不可终日。因此这次听说那龙光耀他们领着上万人又回到了祝融山之后,我们不得不举家搬走……”
听到这里,邱索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就没有去建阳府告那李知县的状吗?”
瞿俊达连连摇头:“原本是想过去告的,听说现在的建阳知府陆大人是一个清官,想去碰碰运气。但我们后来又探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建阳府的通判郑大人,正是李知县的表哥,想起官场之上本就是官官相护,何况他们之间还是亲戚,因此就不敢去告了。”
邱索问道:“你说的郑大人,是郑国梁吗?”
瞿俊达点头:“正是此人,大人认识他?”
邱索摇头,他还真不认识,但与那郑国梁的儿子郑浩明倒是打过交道,一个长得不怎么样,却想要去追求陆曼的书生,也不知他今科科举考上了秀才没有。
只听那瞿俊达继续说道:“哎,我也是不争气,也可能是因为家里最近出事太多,我也无心念好书,也就导致虽然这次去潭州城参加了乡试,却未能考中。”
“邱大人,您将这伙土伙剿灭了,使得我们终于能搬回来了,您是我瞿某……全家的恩人,因此,小生这一跪主要是感谢邱大人率兵灭了这伙强盗。”
“至于那个安化李知县的事,我也只是告知您一声,如果实在太麻烦,您也不必再去为小生一家出头了。”
终于听完了这个瞿俊达一家的事,邱索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承诺一定会帮他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此事,本官会好好再审一下那个龙光耀,但是那周应时和安化李知县是不是真如你说的一般,也还有待考证。”
毕竟他也只是听了一面之词,他并不能答应什么。
那瞿俊达听邱索这样答复,心里已经非常高兴了,说真的,他也是图心里一个痛快,那一百亩良田他也不抱希望能够拿回来,至少现在,他们一家人又都能安心搬回来住了。
邱索接着就讲了有关农田赔偿的事宜。
那瞿俊达哪里敢要邱索他们赔偿,说那打仗的地方,正是他家的田地,无论如何也不能要那些银子。
还说邱索他们是在替他家打的土匪,何况田地里只是损毁了一些庄稼,不怎么值钱,早知道是要打龙光耀他们,就是让他家再出钱出人,他们也在所不辞。
见瞿俊达是真心实意不想收这钱,邱索也没有刻意坚持着要给他。
不过,听说他的父亲还瘫痪在床,邱索便提出来了要给他去看看病。
瞿俊达喜出望外,便提着油灯,将邱索带进了他父亲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