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这是潘汉九在日本东京的第二天。
潘汉九的咳嗽轻多了,进出酒店时还是戴着口罩。今天他只出了两次房门,早上出去吃早饭,中午出去吃中饭,每次差不多在外一个多小时,期间去便利店买了水果和牛奶。值班经理很同情这个中国老人,看到总要跟他打招呼嘘寒问暖。
独自在房间里的时候,潘汉九只是来来回回的漫步,房间不大,他从一头走到一头,来回不绝。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却从不去正眼看它。
第三天,阴,预报有雨。
潘汉九上午还是待在房间里,依然不停来回踱步。
嘴里自言自语道:“一万步了”,随后他走到桌边,仰头喝下一杯凉水,接着继续开始房间里的迈步,嘴里数着步数:“1、2、3、4、5…”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铃声打破房间中的寂静。潘汉九伸手抚摸前胸,深呼吸,走过去拿起手机,等铃声又响了两次,他接通了手机。
电话里没有声音,潘汉九对着手机,用日语说道:“毛细毛细,请问您是哪位啊?”
电话里传出低沉的男音:“是砂原老师么?”
潘汉九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说道:“我是砂原清,请问您是?”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感情:“半小时后,秋叶原’起风了’咖啡店门口,蓝色本田思域。”
潘汉九回道:“哦,我知道了。”
“半小时,起风了咖啡馆,蓝色本田思域。”声音又重复了一次,接着电话挂断。潘汉九查看时间,现在是9点半。
潘汉九戴着口罩带着小背包,下楼出门而去。他又在公共厕所换了身上班族套装,将背包寄存在地铁站,然后扮作像是下班职员,步履匆匆穿过街道。
潘汉九熟门熟路的走过几个街区,看得出,他对这一带做过研究。前面就是“起风了”咖啡馆,潘汉九看还有几分钟时间,就到路边的中国甜点店,买了盒老北京软桃酥。
10点钟刚到,一辆蓝色本田思域开过来停在咖啡店门口,潘汉九正好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后座。
头戴墨镜的司机脸色阴沉,从后视镜看了眼座位上的潘汉九,用他苍劲的大手转动方向盘,思域轿车一个大掉头,疾驰而去。
这个司机身材魁梧,脖子绘了纹身,在轿车轻摇时,露出圆领衫下掩盖的红蓝色花纹。
本田思域驶上高架桥,半个小时后,东京的高楼已被抛在身后。
眼前已是乡村景色,路旁不断出现河道和水塘。思域车驶离柏油马路,进入城郊荒野的土路。思域车开进树林中,路面坑坑洼洼,车颠簸前行开的很慢。
穿过树林,思域轿车停在溪流边的一块空地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除了桃酥外潘汉九还带了钱包和手机,一同放在衣服口袋里。潘汉九面色沉静,对被带到荒郊野地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大多数时间他看向车窗外,似乎对郊野风光很是向往。
司机走出车外,拍了拍后车窗招手示意,等潘汉九下车后,他先独自向前走去。
跟着走了片刻,潘汉九发觉树丛变多,已是置身于一片灌木林中,来时的路和思域轿车早已消失在杂林荒野里。此时天色阴沉风势也变大,到处是呜咽的呼啸声。
前方的司机突然停下,转身在一颗树旁负手而立,看向潘汉九,似乎在等他跟上来。
潘汉九继续走上几步,离司机不过十多步距离。
站立不动的司机突然摘下墨镜,对他大声说道:“就是这里了,砂原君,不要再走,您就死在这里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拔出手枪,眼睛看向潘汉九,眼神里一片漠然。
“有人要我杀死你,对不起,”他说道,又摸出消音器,慢慢的往枪管上拧套,“还说,要给你找个好地方。”
司机拧紧了消音器,枪口对着地面,阴恻恻说道:“您看,这个地方就很不错,景色宜人啊。”
他又说道:“这里常有人过来钓鱼,放心,砂原君,您不会抛尸荒野的,最多两天有人就会发现你。”
“警察会过来给您收尸,他们会联系到您的家人,家人会给您补办一个不错的葬礼。”
司机举起了枪,枪口对准潘汉九:“砂原君,您有什么遗言需要转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