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永定县,夜风凉凉,一个男人倒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在小路上,嘴里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艳曲: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男人打个酒嗝,“嗝……嘿嘿,挽春风啊,挽春风……嗯?”
扶着墙,男人揉揉眼睛,没错,在他前面不远处,一道窈窕身姿的倩影在他面前晃悠。
男人只是一个酒鬼,并不是一个色鬼,回想起最近小河边不太安稳的事,便走过去。
窈窕身形的女人背对着他,似乎在摆弄着什么,男人忍不住道:“我说大妹子,那么晚了瞎出来溜达什么呢?”
见女人不说话,还隐隐听到抽泣的动静,男人绕过去,看到女人坐在石头上哭的梨花带雨,小心肝就蹦哒了一下。
猛地摇摇头,男人勉强清醒过来,“是和家里男人闹别扭了吧,害,这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的,别放在心上,他要是外边勾三搭四的,你就上衙门要他写和离书,大晚上出来哭多危险啊!”
“叔,不是这样的,我爹爹让我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不愿意。”女人抹着眼泪道。
男人笑了笑,“没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喜欢以后就喜欢了,反正你爹娘不会害你的不是?”
“可是那个人又老又丑,我不愿意,还不如,不如,从了您算了。”女人说着扑在男人的怀里。
香软入怀,男人陶醉了片刻,想起家中悍妇马上推开她,“不行不行,我有老婆的,很难讲的,要知道我在外面喝酒还找了小妞,小心她把你给吃了。”
女人趴了过去,却被男人躲开,有些委屈,“那小女子便给阿叔当个小妾吧,只要您对我好,我,我就什么都依你。”
男人摆摆手,仿佛看到妻子张牙舞爪地杀过来,连忙拒绝,“还是算了,我妻子对我挺好的,小丫头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说着,男人踉跄着向远处跑去,留下一个女孩子愕然在地。
第二天,一声尖锐的咆哮划破永定县的天空,“王茂才你又喝酒了!”
王茂才,也就是昨天遇到小女孩的男人,抓起衣服自己的官服翻身出去,辩驳道:“昨夜升为县衙的刀笔吏主司,我高兴喝几杯也不行?”
“喝几杯?”一个面容发黄的女人拿着酒瓶追杀出来,“这叫几杯?”
坏了,居然把酒瓶带回来了!
王茂才逃命似的躲进了衙门,这才安静片刻。
“王兄,昨天喝了不少,还能如此神清气爽,酒量过人啊!”一个同僚笑道。
王茂才苦笑一声,“要不是昨夜我家中母老虎回娘家,我才不敢喝这么多呢,哎,羞煞我也!”
几个吏员在县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点卯时间到来,众人开始办理公务,一般都是小地方的事。
“咚、咚、咚……”
突然,县衙大鼓响起来,他们身为内衙不用去大堂,但是也不禁好奇,这么一大早还会有人来击鼓鸣怨,会是什么事呢?
一众衙吏出到门外,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哇哇大哭,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像人的肉干放在拆下来的门板上。
县令让他们把人抬进来,听完以后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的丈夫是码头的苦力,昨天去搬盐,结完工钱后就离开了码头,沿着永定河回家。
然而,妻子在家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人,他丈夫也算是个老实人,一般不会到处撒野,所以她在天亮后就出去找,然而当发现丈夫时,人只剩下皮包骨了,好像血肉被什么吸干净似的。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还有面容有点相近,她都差点没有认出来这个是自己的枕边人。
王茂才一听就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女人,莫非自己遇上的就是鬼?可是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王茂才觉得很古怪,县令也是这么觉得,于是让仵作尽快验尸,然后发现,结果发现,男人身上没有外伤,衣服里绑的钱也没有丢失,浑身的血肉都没有,只剩薄薄的皮裹着骨头。
这样就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了,那人又是怎么死得这么惨呢?
最后还是县令见过识广,一拍案板,“肯定是妖魔厉鬼吸食精血!”
众属吏表示无语,活人也做不出这事啊!
做出判断后,干尸案就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立马上交到天机院。
……
今天一大早,许君欢便在玄武门站着,而长长的一支人马正在集结,打头的马车上,一面“许”字旗迎风飘荡。
前几天,许明航的案子终于落下帷幕,有姚昶提供的证人,可以确定许明航是被栽赃的,所以私藏盔甲案就这么被撤销了。
酒后乱言也被其他人佐证有一点怨言,但绝对没有举报人说的要聚众声讨女帝的忘恩负义。
所以许明航只是被高高的举起,轻轻放下,后果就是,枢密使的职务没有了,官降一品,然后贬低到静塞都护府做都护。
许君欢还挺遗憾的,后来听许静怡说,这是许家人第一次被派出去成为封疆大吏,而且是有实权的官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算是因祸得福。
要知道大周向来强干弱枝肥叶,在静塞城可是拥有一支名震宇内的静塞铁骑,在最早的时候,静塞铁骑可以和天机营相提并论。
所以许明航掌管静塞都护府,算是明降暗升,对于国公府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力量。
许明航已经多年没有掌管过这么大的事了,所以非常迫不及待地出发前往北方。
“老爷,此去北方苦寒,照顾好自己啊!”威宁侯夫人有些不舍。
“夫人放心,老夫阴山都打穿过,小小塞北,无所畏惧!”许明航豪气四射。
许明航还有心思跟一旁送行的许君欢打招呼:“许郎君,咱出征在外,你可以多与你婶婶走动,都是许家人,莫要生分。”
“这是自然。”许君欢笑着回答。
“某,去也!”
数百铁骑飞奔出城,疾风厉草,烟卷天地动,望着他们离开,许静怡用肘子戳了戳许君欢。
“怎么了?”
“忘了说,姐这次谢谢你了。”许静怡有些不好意思,“听他们说这次你主要是为了帮我。”
“那必须的啊!”许君欢笑道,“多的不要说了,哪天有事找上门别推脱就是。”
“废话,姐还能欠你人情不成?”许静怡笑骂道,“对了,昨天听说公主派人请你去说话,你没有去?”
说到这个,许君欢摆摆手,“没什么好去的,牢狱我好多天都没有去值班了,不能老是缺勤,是不是?”
“借口,是心里隔应?”
许君欢笑了笑没有回答,有事求上门,不见我,现在事情解决了,又来找人,许君欢都不知道这个长公主在想什么。
当然了,许君欢还是用得很合理的借口的,按理说不会得罪长公主,当然了,如果她那么计较的话,自己也无所谓,要知道,他可是内卫!
告别完毕,许君欢谢绝了威宁侯夫人留下吃饭,而是回到了监狱,刚到还没坐下,他就被叫到赵宏那里。
“许君欢,今天牢狱不用你值班,去一趟永定县,那里有个人被吸食了血肉,怀疑是妖魔作祟,你查看一下情况,如果是小事你自己处理了,麻烦的话立刻向天机院求援。”赵宏说道。
“是,大人!”许君欢连忙点头。
“一个多月了,天机院的条例都熟悉了吧?”赵宏笑问道。
“基本熟悉了,”许君欢回答,“小的现在就去拿装备出发。”
“嗯,自己注意安全,多问多看,不要求你独立解决此事,明白?”
许君欢郑重的点头,他知道这算是赵宏的爱护了,毕竟永定县那边究竟什么事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