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怀里的玩意丢出去,龚鸣剧烈地喘着粗气,诚然,正面迎战鬼魂,他六品武者的气血足够将红衣级别的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但是鬼之所以是鬼,哪里会正面与人交锋,绝望的恐惧和神秘的未知才是鬼境杀人的手段。
当龚鸣重新聚起精神,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医馆,门外是医师和病人细细的交流声。
这是什么狗屁幻术,没完了是吧!
“出来!”龚鸣大叫一声,“有种就给老子滚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没有人理会他,门外的家将听到龚鸣大叫,连忙冲进来,结果跑得最快的龚伟被一脚踹飞出去。
脖子撞到墙壁,脑袋一歪,死了。
众家将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家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了这是?”医馆的大医师也是医馆的馆长连忙跑过来。
“去,请五行院的大师过来,我中了幻术。”龚鸣红着眼,他现在分不出现实和幻境,只能请专业的人过来。
“是!”几个家将立刻跑了出去,马蹄声在街道逐渐远去。
没多久,一位白衣飘飘的五行师走了进来,对全神戒备的龚鸣弯腰行礼:“五行宫行走邹铭,见过将军。”
行走是五行宫倒数第二的职位,一般负责的就是长安发生的诡事。
“邹铭大师,麻烦您看看,我好像被一个臭小子下了幻术,现在我都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在幻境中。”龚鸣不认识他,不过这身衣服却做不得假。
“这个简单。”邹铭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将军,得罪了。”
“啪~”
众人一阵错愕,随后几个家将更是愤怒地拔刀冲上来。
“下去!”龚鸣喝退部下,摸摸发肿的脸颊,眼前没有任何的晃荡,显然,自己确实是出了幻境。
幻术遮盖自己的五感,唯有痛觉是最难模仿的,尤其是幻术施加的位置是大脑,一巴掌真的比什么符咒都有效。
邹铭见他没有生气,笑着后退一步:“将军见谅,这次出来匆忙没有带银针,故而出此下策。”
“行了!”龚鸣摆摆手让他离开,随后,在家将的簇拥下,龚鸣离开了医馆。
“将军,回家吗?”龚伟问道。
龚鸣骑着马,立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不少人用余光注视着他奇怪的行为。
“将军?”龚伟见他没有回答,忍不住又问道。
“去潼安县男的府邸。”
“是!”
潼安县男常坤,他是荡妖之战崛起的新晋勋贵,卸去军职后,便去了讲武堂当讲师。
他的府邸在长安外围的崇安桥边,大雪天下,过桥的行人并不多。
抵达大门,龚伟递上名册,男爵府的管家恭敬地接过来往里面跑。
不多时,管家出来邀请龚鸣进去。
常坤坐在会客厅里,见到龚鸣后,只是伸伸手,旁边的侍女立刻侍茶。
见龚鸣呆呆站着不说话,常坤淡淡道:“不是让你少见我吗?”
龚鸣闻言笑了,刚开始微笑,然后是大笑,几乎把眼泪笑出来。
常坤脸色一肃:“放肆!”
“放肆的是你!”龚鸣指着他说道,“我说怎么回事,原来你只能模仿我认识的人,常坤与我毫无交集,所以你根本模仿不了他一丝相像,哈哈哈,还让我少见你,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常坤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周围的雕镂瓦栋一转,两人重新回到了医馆。
许君欢拱拱手:“龚将军冷静机智,实在让小子佩服,可笑小子还想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去探听消息,实在愚昧。”
龚鸣好整以暇地躺在床边,说道:“说真的,前两次我也差点上了你的当,要不是你扮演的邹铭给了我一巴掌,我还真被你骗过去了,哈哈!”
“愿听其详。”
“小子!”龚鸣坐起来,咬着牙冷笑道,“必须得承认你幻术惊人,连痛觉都惟妙惟肖,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模仿邹铭。”
“为什么?”许君欢反问道。
“幻术就是遮盖五感,顶级阴阳师能从中术者脑补幻境中其他人的行为,唯独有一点你不知道,邹铭虽然远在都护府,可他是我的表叔,从那开始我就察觉不对味了。”
许君欢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为了撒个气,变成邹铭的模样,却不知道他们是有关系的。
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被他狠狠笑了一番。
果然,这里的人,个个都是精英,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从房间离开,白鹿正躺在草地上,一个老头正热情地给白鹿按摩。
“演砸了。”许君欢摊开手。
“该,谁叫你非要上去给他一巴掌,继续骗他就好了。”白鹿审慎蹄子。
“老鬼,现在怎么办?”许君欢问旁边那个老头,正是上次村里抓来的老鬼,擅长幻术的阴阳师。
老鬼想了想,说道:“他识破幻境,这样再恫吓他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他都可以心里安慰成幻觉。”
“那只能放他走?”
“哈,如果这是单纯幻境,老夫自然不能说什么,但此地也是鬼境,有我与红衣夫人联手制作的鬼境,陨落一个六品武者又有何难?”老鬼骄傲地抬起头。
许君欢离开后,房间再无动静,里面的龚鸣有些不对味,按理说自己已经找到幻术师的破绽,他已经无法再吓到自己了,那应该是放自己离开才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突然,房门随着风摇曳起来,龚鸣冷笑一声:“还不死心?你以为还能影响我的心神?”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周围安静的不似人间,大冷天,一点声音都没有。
龚鸣走出房门,刹那间,周围的光景扭曲起来,再定神,他站在了荒凉的大地上。
“娘——”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在这灰色的大地是那么的显眼。
想起来了,龚鸣记得小时候,家乡饥荒,为了活命去投靠表亲,然而在半路,遭遇劫匪,家里人都被杀了,娘亲为了救自己满身是血,最后,还是表叔赶过来,才救了自己。
这是他小时候最悲痛的事,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泪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他又一次看了自己娘亲的脸。
“娘……”
他举起手,正要上前,刀光掠过,红裙女人扑倒在地,龚鸣咆哮着冲过去,却依然被那个劫匪轻松砍去了脑袋。
望着自己那无头尸体,龚鸣顿住了,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