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的边缘,蝉鸣声此起彼伏。
众星拱月,一道流星快速划过天幕,落在远处大山的尽头。
吴鸣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小道中,身后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永夜城,而他的前方,是一幢三层楼的独栋别院。
“这就是她的家吗?”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小楼,吴鸣喃喃自语,神色有些黯然,只有肩头一只乌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它似乎不太懂吴鸣为什么会看着别人家伤神。
不过吴鸣自然是知道小女孩不在家里的,叹息过后,他悄悄退走,没有惊动潜伏在这小楼边缘的人。
在他中了幻术的那段时间,当视线移动到小楼上空时,他就发现了最少有两个人在这周围隐伏。
如果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闯进去的话,很可能瞬间就会遭到不知敌友的埋伏者攻击。
“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情,沈聪念叨念叨就行了。”
顺着小道继续向前走,吴鸣来到了一个岔路口的梯形垃圾箱旁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他缓缓坐了下来。
“哎,累死我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跑这么远。”一边抱怨,吴鸣在附近一滩泥泞中挑选了一块相对干净一些的地面。
但无论怎样干净,也还是惊起了一些蝇虫。
也包括在垃圾箱扒拉食物的野猫,稍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仰望星空,吴鸣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对着掌心里的乌鸦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孤儿,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好,遇到了一个肯收养我的爷爷。”
乌鸦:?!?!
“不过,在我流浪的那一段日子里,我常常会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会觉得我生不逢时,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像除了我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是敌人。
好像自从天人降临之后,他们拿走的不光是属于我们的‘家园’,还有属于我们的善良。
我从四岁开始就封闭了我自己的内心,不愿与人交流,更不愿意相信别人。
四岁,我甚至都还没有了解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学会了跟野狗抢东西吃,在垃圾桶里找食物来填饱肚子。
我在零下20几度的污水管道里睡过,也被同样‘可怜’的大人们充满了恶意与发泄的毒打过,对于这个世界,我再无半点留恋。
但是,突然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老头,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
我还记得他看到我的第一眼,那是一副怎样充满了杀意与怒火的眼神。
臭老头非常细心,他轻轻的将我身上无数玻璃碎片拔下,也轻抚过我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那里明明还淌着血污与发炎的脓水。
当时我真的很疼,但是我没有吭声。
我看向老头的目光平静无比,因为这种‘仁慈’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每次在得到别人帮助的同时,那个人马上就会对我造成更多的伤害。
‘他们’就这样折磨着我,在我身上取乐,以慰藉他们那颗同样受了伤的心。
不过,这一次,我并不打算让老头如愿以偿,在他分心的一刹那间,我拔出了他腰间的枪,冲着他的胸腔开了一枪。
老头的热血喷洒在我脸上,我顿时兴奋起来。
我转过身,面对着刚才那些欺负过我的大人,我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他们的脸,无情的扣下了板机。
那一刻,畅意的快感在我心头浮现,我笑的很开心,也笑的很残忍。
我似乎明白了大人们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因为真的很爽,那是一种强烈的报复欲。
可就在我枪里的子弹即将要打出的时候,我的枪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按了下去。
那一枪打偏了,打在了那个大人的腿上。
身后,传来臭老头温柔的声音。
他告诉我,我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杀人,只需要出口恶气就行了。
当时的我还并不知道,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他们为什么站在原地不逃走。
我点了点头,再次抬起了手中的枪,这一次我目光平静,没有了狠戾。
我冲着那几名大人身上开枪,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瞄准他们的要害,而是都打在了他们的腹部。
臭老头欣慰的点了点头,从我的手里拿走了属于他的枪。
我第一次开口,对着臭老头说道:‘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
臭老头点了点头,用枪口在我的胸口上点了一下,随后他牵起了我的手,离开了这里。
当我回头张望时,那些大人们依然站在那里,好像永远都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就已经死了,被臭老头杀了。
他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空洞,为了让我心里久居的怨气消散,只能故意卖一个破绽给我。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第一枪居然打了他,这也是他后来每每一想起来就非常难过的事情。”
吴鸣说到这里露出了笑容,似乎是想起了杨伯某些气得肝疼的画面,摇了摇头,看着掌心里眼神震惊的乌鸦,再次开口说道: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在阻止你复仇,血仇应当血报,这是规矩。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可怜’的世界上并不一定都是坏人,当弱小的你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时候,要学会借势、学会抱团,就像那个臭老头和那把枪一样。
你只相信自己没有错,你表现出一副疯癫或者强硬的姿态也没有错。
但是,千万不要封闭自己,不要让自己浑身带刺,也不要让真正善良的人无法靠近。
纵使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没入黑暗,但黑暗中必定会有光。
这一点你必须相信。
如果你的世界已经被绝望的荆棘填满,那么就由我来做你绝望中的第一束光,我将披荆斩棘,带你重新回到阳光下。”
说完之后,吴鸣长呼口气,他将一个金属圆球从口袋里拿出,轻轻的放在垃圾箱下一个用于呼吸和窥探的小孔,说道:
“这是一个叫做‘圣裁之剑’的战争兵器,也是臭老头留给我的遗物。我的名字叫吴鸣,是一个……比你稍微大一些的哥哥。”
吴鸣抬起了头,望向高空明月,原本慵懒的瞳孔逐渐凝聚成一束。
杀意在激荡,衣袂猎猎作响。
他皮肤下出现不正常的烧红,浑身白雾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