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大人,宴氏身份已经查清。”
“念。”
季怀衿端坐在主位上,修长的手指带动玉璃纹笔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卷轴上圈点勾画。容色自若,丝毫看不出连续几日通宵达旦的倦态。
相比之下,程铮下巴上冒出的点点胡茬和眼下的青黑更像是奔波了几天几夜没睡觉的样子。
“宴欢,宴邵洲之女,年十八,尚未婚配,族中
仅一无血缘关系的姑母嫁与崔牧从。宴氏七日前到达京城,现下正住在崔府。”程铮事无巨细地汇报收集到的情报。
“宴邵洲···又是他。”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守卫的声音。
“禀大人,叶公子求见。”
“放他进来。”
片刻后,讼棘堂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个男子。
只见他披发在肩,手摇羽扇,神情悠然地哼着小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理寺是他开的。
就连程铮也看不下去,尴尬地偏过头干咳了几声。
也难怪大理寺上上下下都不待见这位爷,可谁让人家不仅是信国公膝下唯一血脉,还是当朝大理寺卿的好兄弟呢?
叶青临一见季怀衿就两眼放光,大言不辞道:“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我可是办妥了的,今天特地来交差。”
“如何?”
先前几次来不是蹭公饭吃就是闲的没事找事,如今总算从狗嘴里吐出点象牙来,季怀衿这才放下手中的卷轴正眼看他。
“这秦升接触的几位老爷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商贾大家,我特地挑了个黄金时机去套近乎,这才套出来这秦升竟然是向他们售卖古玩珠宝。”
季怀衿挑眉道:“古玩珠宝?果真与金玉楼掌柜所说一致。”
“这的确可疑,你说他一介平民子弟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怕不是从别处偷来的?也不对啊,盗窃的珠宝古玩没有凭证几乎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那些老爷行商多年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凭证是假的。”季怀衿说。
叶青临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我懂了,他为什么到处推销追根到底不就是因为缺钱吗?所以才剑走偏锋,利用职务之便盗窃蓮鹤云鼎。”
“没这么简单,一个小小监官怎么敢把主意打到皇宫头上来,要偷也是偷些小物件。这蓮鹤云鼎可不是想盗就能随便盗的了的,敢藐视皇权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这幕后黑手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
“照这么说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幕后之人为何要偷这蓮鹤云鼎,没理由啊。”
“海水不能斗量。他不一定真的想偷鼎,但一定有他的目的。或是借此掩盖什么,又或是想揭露什么···”
“嘿嘿还是阿衿你聪明,不过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是不是该······”
他嬉笑着将一只手偷鸡摸狗般攀上季怀衿的肩膀,还没等话说完,季怀矜就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程铮,送客。”
接到指令的程铮立即架着叶青临的手臂将其“拖”出大理寺,他边拼命挣扎边不忘大骂季怀衿是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又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一个守卫。
“大人!”
“什么事?”季怀衿刚刚被叶岚笙烦扰那阵子心火还没过去,眼下正琢磨着案情。
“秦升有下落了!”守卫气喘吁吁道。
“在哪?”
“逢来客栈。”
暗探称今日申时有人见到秦升的身影,他独自一人鬼鬼祟祟还背着包袱进了逢来客栈。
逢来客栈是位于城门附近的一家旅店,常年聚集从四面八方来的旅客。封城期间,大伙进不来也出不去,各路牛鬼蛇神处于一窝之中的确容易鱼目混珠,秦升选择在此处落脚不无道理。
在逢来客栈歇脚的旅客络绎不绝,季怀衿一干人赶到时,嘈杂的说话声充斥着整个一楼大堂,形形色色的人群混杂打扮各异,很难仅凭眼力认出秦升。
贸然秉公抓人恐怕会打草惊蛇,况且秦升用的可能是假身份,想通过柜台记录找到他简直是难上加难。
季怀衿一声令下,数人当即分头行动查找秦升所处的房间。
逢来客栈共分为五层,除一楼为大堂外,剩下每层二十个房间。
如果他是秦升,就一定会选择低楼层并且窗朝街道的房间,不仅视野广阔并且利于逃跑,也就是说秦升极有可能就住在二到三楼东侧一栏的房间里。
季怀衿与程铮分别从南北两侧楼梯上楼,由外到内一间间房间搜索。
刚登上三楼,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一个黑衣人连人带门重重摔到了过道上。
他捂着胸口猛喷一口鲜血,因痛苦而拧成麻花的脸上未带面罩,下巴上凸起的黑痣尤其醒目,是秦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