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玖心软了一片，感受着脖颈处的温存，看着窗户上两人的倒影，不由地抚上他那头桀骜的蓝发。
为自己而染的，那头蓝发。
“我都染不了。”
尽管吃了师傅的药，但自从第一次染发过后，还是承受不起下一次。
顾尘缓缓抬起头。
“小玖想要什么颜色？我染。”
顾钦玖盯着他的蓝发看了几秒。
此刻的顾尘，就像是桀骜随性却低下头撒娇的顺毛狗狗。
“不用，蓝色就很好。”
“嗯。”
顾钦玖想推开他。
察觉到她的动作，顾尘手臂紧了紧，低头轻蹭她的脖子。
与幼时黏着她要抱的小顾尘一模一样。
顾钦玖叹了口气，任他抱着，右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
阮禾透过透明玻璃看向病房内相拥的儿女，眼底满是温柔。
“小尘啊，最舍不得最担心的就是小玖。
从小就爱黏着她保护她，生怕她磕着碰着，玩什么游戏都得和她一队，不顾小墨小祉的反对，连睡觉都要抱着姐姐。
等大了些，就抱着小玖送的玩偶睡，房里最显眼的位置放的全是小玖送的东西。”
忆起从前，阮禾面色越来越柔和，眼前也浮现了两个小可爱。
追逐打闹，欢声笑语，形影不离……
纪北之静静听着，视线一直锁在满脸无奈却纵容的女孩身上。
如果换成是他，自然也会这样。
知道纪北之心底有疑惑，阮禾一声叹息，解释。
“小玖小时候受过伤，小尘一直觉得都是他的错。
自那以后，小尘对小玖的保护欲越发强烈，也越爱黏着她，生怕自己一时疏忽又让她受到伤害。”
“也是从那时开始，小尘开始叫她‘小玖’，鲜少再叫‘姐姐’。
因为想成为哥哥，这样就不用姐姐保护她，可以换他护着小玖。”
看向相互依偎的姐弟，她眼里浮上心疼和自责。
“这次的事情，他把过错都怪到自己身上，小玖又不想看他这样，两人也就……”
“幼时我就没能保护好两个孩子，现在小玖又因为我受了伤，我这个母亲当的……”
她苦笑一声，闭上双眼一声哀叹。
“哪儿有一丝称职……”
纪北之动了动唇，不善安抚的男人此刻却放低了姿态，对待这位面前向来温柔的长辈。
“阮姨，也不是您的错，该受惩罚的是那些人。”
听到这声，阮禾睁开眼注视他，轻轻笑了，带了些调侃。
“北之会安慰人了。”
纪北之眸光微转，没说话。
他不说自己也知道，内心无比欣慰。
北之是个孝顺孩子，虽然礼貌乖巧，可之前话少什么都憋在心里。
即便想说，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出声劝慰。
小玖在北之心里，的确是特别的，对妹妹的关心，甚至让他学会了开口安慰其他人。
想到消失了一整天的奶球，纪北之突然出声。
“奶球也……”
阮禾的肯定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嗯。”
“奶球聪慧敏捷，知道小玖在那次受了重伤，也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她，气自己当时不在她身边。
雪狮本性凶煞，天生的王者，待在小玖身边只是因为产生感情自愿留守，可从那之后，它每年都会要求回到草原一段时间，自己训练，激发雪狮本性。
狩猎、速跑、夺食，甚至独自跑去豹群挑衅，受伤，再战斗，再受伤，再战斗……以一己之力稳固绝对地位，直到自己认为够了，再回来。
只为再有小玖那次的事件发生时，自己能打败坏人，保护好小玖。”
纪北之之前就猜到了大概，“所以这次也一样。”
“嗯，它要求的，小墨今早就让人送它离开了。”
“钦钦一直都知道。”
阮禾不置可否，点头。
“雪狮脾气倔强，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何况是关于她的安全。
奶球虽然平日里乖巧听话，可这件事，它下定了决心，小玖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就让人偷偷跟着保护它。”
说到这，她嗓音变轻快了些。
“不过这次大概几天就会回来，奶球很聪明，还想赶上纪伯伯的寿宴。”
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顾钦玖，纪北之不知道那次她受了多重的伤，也不知道她留下了多大的创伤。
可一个被爱意包围的小孩，突然变得淡漠寡言，不说疼痛，也不抱怨，感情迟钝，对待敌意也从不在意……
他的眼角不知何时染上猩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指甲陷入皮肉，印出月牙红痕。
“钦钦啊……”
——
“嗯哼哼~嗯哼哼~”
沈楼提着一个食盒，哼着小歌走在医院长廊，好不轻快。
当沈霖从白琦病房出来准备去找顾钦玖时，就见到自己老爹拿着食盒朝自己走来，飞扑上前抱住他。
眼睛突然想尿尿，想掉几滴小珍珠。
“爸！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知道我吃的不好特意拿了饭过来。
你真是我唯一的！来爸，嘴一个！”
沈楼迅速推开这个树袋熊，用力拍着衣袖，嫌弃至极。
“谁是你爸！别碰我！”
诋毁小恩人的事他可还记着，想他原谅他！哼！
沈霖大眼包着泪水，以为他只是拉不下面。
“爸！我知道今天做的不对！
可是我今天这么怼你，你还想着给我带饭，我太不是东西了！吃完这顿饭我愿意以死谢罪！”
沈楼看屎一样的眼神看他，多一眼都不愿意给，就要拐进顾钦玖那间病房。
沈霖立马拉住他，将他往后面拉，边拽边喊。
“爸！你走错了。”
沈楼嫌弃地拍了好几下他扒拉自己的手，就差吐上几把唾沫。
“放开老子！老子又不是给你带的，别自作多情！”
沈霖张着的下巴迟迟未合上，反应过来后愤愤不平。
“不是爸，那你带给谁的？！谁有你亲儿子重要？！！”
似是想到什么……
一声怒吼，怨气比鬼重。
“爸！你不会是带给你那位小恩人的吧？！”
沈楼“哼哼”两声，傲娇得不行。
“那是自然！你算个什么东西，看着还顺眼从垃圾桶捡回家的，算哪门子儿子？”
沈霖看了眼就在两步之外的病房，不解。
“那你怎么走这……”
下一秒，一声震天的叫喊，带着猛然的觉悟。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