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钦，我们去后院转转？”
不是我带你，而是我们，这话让顾钦玖在顾尘那没得到的答案此刻收到回应，她点头，起身同他出门。
两人离开后，阮禾正准备收拾餐桌，顾尘却抢先一步。
阮禾看着自家冷漠寡言的儿子，又是一声哀叹。
“你知道，小玖她好胜要强，你这样总担心她磕这碰那的，她也会觉得不自在。”
顾尘点头。
可这次不还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导致小玖受这么重的伤。
他怎么放心……
阮禾上前握住他的手，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无比认真诚恳。
“她从来不怪你，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相比于缺少自由，相比于你对她的周全保护，她更不喜欢你什么都自己担着、背着，自我封闭，自我怀疑，把不相干的一切都背到自己身上。
小尘，她更心疼你。”
顾尘也抬头注视着母亲，声音低沉，带了些许嘶哑。
像是喉咙无比干涩时发出的声音。
“妈……我知道。”
他也知道，先认输的还是自己。
阮禾拍了拍他的手背，眼里一红。
似是想到了当年的事，嗓音都透着哽咽。
“你平日里怎么管着她，她也只是憋屈地生闷气，或者抱怨几句。
今天这样，不是真厌烦你把她当小孩，只是希望你对自己好点，不要把所有罪责都硬生生加到自己身上。
小尘，你姐姐她觉得你没有错，我们也一样，你明白吗？”
“明白……”顾尘也像是陷入了回忆，似想起什么恐惧的画面，又猛地闭上眼，如鲠在喉。
“可是，妈，如果那次是我，该多好。”
听到这话，阮禾心脏钻心的疼。
两个孩子，都为那次的事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她怎么释怀……
——
后花园
“钦钦。”
“嗯。”
纪北之低头一笑，又唤了遍。
“钦钦。”
顾钦玖这次却是皱着眉心回应。
“嗯。”
纪北之像是上瘾了一般，又道:“钦钦。”
顾钦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怎么？”
谁料纪北之却是轻轻一笑，俯下身靠近她。
双目相对，他的眼神就像是那句话说的，看狗都深情。
“不气了好不好？”
顾钦玖呼吸一顿，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被逗弄了有点不爽，像是也想挑逗他，她踮脚凑了上去，将原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拉得更近，也唤道:
“纪北之。”
纪北之却没有她想象的震惊，只怔了一秒，又继续俯身靠近自己，声线循循善诱。
“钦钦想做什么？”
顾钦玖喉咙一滚，退离，走至前方，也学着他的问话。
“你想做什么？”
纪北之长腿一迈，轻松跟上她，好听的磁音从喉咙发出，像是经了沙砾磨过般。
“想某人消气。”
顾钦玖闻言偷瞄他，对上他的目光后又恍若无事般挪开视线。
“哪有这样的。”
“那现在有了。”纪北之笑着回道，侧头凝着她，“就是不知道某人消气了没有？”
顾钦玖倒也实诚，重重点了点头。
“一点点。”
纪北之闻言，故作垂头丧气，“可我没消气。”
顾钦玖抬眼看他，不知原由。
“你怎么了？”
刚刚还在哄她的高大男人此刻迈着小步子靠近，唇齿贴近她的耳畔，嗓音委委屈屈。
“阮姨好像更喜欢那个什么霖，今天他在的时候，阮姨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话音一落，某绿茶男又补了句，“钦钦也是。”
这厮的绿茶劲，除了阮禾，就只剩下顾钦玖看不出来。
此刻不善言辞的女孩却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安慰他。
“不是的。”
“那是什么？”
顾钦玖沉凝片刻，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好，只能用最先钻进脑子的那句话，也是当时不假思索的回答。
“妈妈她只是招待客人，而你不是。”
某男只是想在她面前卖惨求爱，又不是真的醋，可听到这句粗暴简单的解释，还是止不住动容。
就像是被丢进一个仙泉，洗尽所有苦楚疼痛，换来半生温柔。
“那你呢？”
面对这样一个缺爱的小孩，顾钦玖学着妈妈平日里的模样用仅剩的一只手抚上他的手，冥思半刻，最后又恍然想起接下来的动作，又轻轻拍了几下。
“我只是话少，不是不理你。”
第一次听她提起自己话少这个特点，纪北之忍不住笑了，喉间阵阵轻颤，听得人又痒又麻。
以为他不信，顾钦玖愁得眉皱得更紧了，再次解释。
“那些笑话虽然不好笑，但我不觉得烦，所以没有不喜欢你。”
“那钦钦喜欢我？”
“嗯。”
纪北之套出这个回答，得逞弯唇，肆意地揉着她的发丝。
“嗯，钦钦喜欢我。”
这会儿到顾钦玖开始不明所以了。
明明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可是好像又有点问题。
脑海里闪过祁凉上次说的话，还有那次在商场的那句“我是你男朋友”，她眼神微闪。
是那个意思……
还是，她想多了。
顾钦玖不是会自寻烦恼的人，联想到这便想要向他寻求一个答案。
可再次看到他眼底含笑，情意似虚似实时，她却犹豫了。
上次，他好像也是这样。
看不清，也分辨不清。
铃声响起，是阮禾叫两人回去，担心顾钦玖被风吹久了会不舒服。
顾钦玖鼓起勇气想要问出口的话，就这么被这道铃声遏止在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问了也没有意义。
自己对他，好像只是哥哥，没有那种喜欢。
顾·嘴硬·迟钝·钦玖硬生生把心底的异样压了下去。
——
两人回到病房，纪北之往顾钦玖那望了眼，就同阮禾一同出了门。
顾钦玖面无表情地朝床的方向走，当经过顾尘时，被他握住手腕。
细腻的手腕依旧冰冷，小小一圈被他这么握在手心，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玩捉迷藏，他总黏着姐姐要和她一队，拉着她躲着哥哥们的追捕。
顾尘小心避开她受伤的那只手臂，两手环住她的腰。
像幼时那样，当着哥哥们的面挑衅般撒娇，脑袋埋进她脖颈，呢喃细语。
“姐姐……不生气了好不好？”
终究还是他先低头，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