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前路也越来越难走，到处是泥沙滚石
褚越拖着周南均一步一坑地走，掌心勒出一道道红痕，染红了拉着的绳子。
“坚持住…我们…快…到了…”褚越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周南均说，当然他也许已经听不见了。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两人的身影，又顷刻之间陷入了黑暗，随即是几声闷响的雷。
褚越拉着周南均来到了一处破庙，暂时可以避雨，只是身上的衣物全都湿透了。
周南均还躺在那里发抖。
周围的环境潮湿，找不出一点可以生火硬用的东西。
褚越只得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又转身去看周南均。
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乌黑，连带着背后用来给他暂时包扎伤口的手帕都变黑了。
中毒不轻啊，褚越心想，她额前的碎发已经粘在了脸上，眼睫毛还扑闪着水珠。
褚越撕下自己里衣的衣角，还未湿透，给他换了包扎伤口的布料，又胡乱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脸。
周南均全身发抖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抱着褚越。
褚越没办法，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环抱住了他，希望能熬过这一夜。
寒冬腊月的雨水冰寒刺骨，破庙里的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感受到身上的一点暖意之后，周南均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褚越闭着眼的侧脸。
周南均艰难抬起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还好。
放下了手，就这么看着她，而自己正躺在她怀里，她的双手紧紧护着自己。
周南均笑了起来，笑她傻，想挣扎着起身，发现似乎很艰难。
背上的伤口一动就感觉被撕裂了一样。
动静惊醒了褚越。
“你醒了？你怎么样了？”褚越看到周南均想起身的动作，立刻搀扶起他。
周南均顺势扶住她的胳膊，站了起来，艰难发声，“我怀里…有…信烟。”
褚越听到了，但她没动，她以为周南均会自己拿，结果他也是看着她不动。
“我手…没有力气。”
褚越看着他被淋湿了粘在胸前的衣物，咬咬牙，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伸进去摸，摸了好一会才拿出信烟。
外面雨已经小了，可他们也没了力气。
褚越红着脸问他，“怎么点？没有火？”
但黑暗中，周南均看不见她的脸色。
“火折子带了吗。”
褚越这才想起来自己习惯随身携带火折子，于是摸了出来，还好放在里衣，没弄湿，双手也颤抖着吹亮，然后点燃信烟扔了出去。
褚越摇摇晃晃地站着，“好了…很快就…”
话都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周南均顾着去扶她，自己身上的伤口也牵扯到了，两人一起摔了下去，褚越躺在了周南均身上。
周南均也没有力气了，索性就这么着吧，等着他们过来。
快到天亮，周南均听到了周庆的声音，随即就看到他带着人出现在他眼前，再然后，便没了意识。
褚越醒来，已经是躺在周府她房里的床上了。
温九凌听说褚越出了事，非要跑出来，圣上不允，她便派了丫鬟小离来照顾她。
“小离？你怎么来了？九凌呢？”褚越以为温九凌也会在的。
“褚姑娘，公主出不来，让我来照顾您。”小离打了一盆热水来给她擦脸。
褚越坐在床上，擦完脸突然想起，“周南均呢？”
“大人还未醒来”，小离一边收拾褚越的衣物，一边又拿了新的出来，“这是公主吩咐我替您准备的。”
小离一转身，褚越已经不在房里了。
“褚姑娘！”
褚越一路飞奔，还在咳嗽，随便套了件外衣就跑到了周南均房间，悄悄开了门进去。
周南均就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也没有丝毫血色，只是比当时看到他要好了那么一点点。
褚越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她也知道，自己回来应该也是发烧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周南均的床前，蹲下来，扒在床沿边看着他。
那颗很明显的泪痣就在他眼角下，睫毛细密，褚越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
只是他似乎很痛苦，还皱着眉，褚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替他抚平一切。
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算起来，他都救了褚越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危机时刻力挽狂澜。
只是这一次，他中毒了。
褚越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只是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莫名有些担心。
她在林子里把他拉回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为她挡下的那一箭。
若非如此，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她了。
褚越一直看着他，也能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为了二十两银子。
其实，看到周南均为她受伤的时候，她挺想问他的，值得吗？
答案她不知道，又或许，没有答案。
褚越看着看着，脑子有些昏沉，竟趴在旁边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边已经染上了一层墨，眼睛看清楚了之后，才发现是文渊那张脸在她眼前放大了。
褚越吓得叫了出来，推了他一把。
文渊也被惊得捂住了耳朵。
“我说小姑娘，你在南均房里干嘛呢？还…衣衫不整。”文渊意有所指地问她，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褚越站起身，拉了拉外套，不知道该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文渊也不管她，拉开被子，给周南均把脉。
褚越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等文渊把完脉过后才问，“文大夫，他怎么样了？”
文渊替他盖好被子，“中毒了，这种毒毒性很强，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除非…”
“除非什么？”褚越心急，她怕他死。
“除非能找到龙潜花。”文渊也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生机。
龙潜花？这不就是上次去海山就想找的吗？
后来没找到，加之褚越可以用离月心法压制，就闭口不提了。
没想到，现在竟还是需要它。
“我去找。”褚越一定要救他，不为别的，就为他曾经救过自己。
“你去哪里找？”文渊只是听说过这种花，但未曾亲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