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一直蹲在雪地里，渐渐感觉到冷气袭来，不由得搓了搓手臂。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南均抱着褚越蓝白披风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褚越没抬头，周南均就走到她对面蹲下，与她一起。
“你干什么？”褚越已经被冻得有些鼻音了，鼻尖也红了。
“陪你。”就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周南均没再说别的。
他在等，等褚越愿意向他敞开心扉，就算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行进入她的心，那会很残忍的，他知道。
过了会儿，褚越带着鼻音开口，眼睛却看向了别处，“我想不通，为什么楚随星会那样。”
“我想我师父了。”褚越眼睛红了，大声哭了出来。
周南均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她之前哭从来都是没有声音的，这一次不一样。
“我跟楚随星一母所生，从小感情就好，我不知道我不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南均不知所措，抬起的手又放下，只能静静听着。
“或许，或许我不该管他？可是…可是…”
褚越又埋着脑袋哭，直到声音沙哑才停了下来。
“我们进去说好不好，我慢慢听你说。”周南均起身，朝褚越伸出手。
褚越双手放在膝盖上，动了动，但没起来，深呼吸时鼻子里却冒出了一个泡泡，但她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没管，“腿麻了…”
周南均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她身后，双手握拳，把她抱了起来，进屋，放到了椅子上。
又把暖炉移到她面前，倒了杯热茶放她手里捂着，然后坐到了她身边。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外面待得久了，一进来感受到热气，褚越的脸就红了。
现在也冷静多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在为了复国做打算，他肯定会想要报仇的。”因为褚越自己现在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那他在你体内中下的蛊毒怎么解？”
褚越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那个还未显现的标记，“他应该不会杀我，只是想控制我，所以这种蛊只有在我生气的时候才会发作，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如果哪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很多人，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周南均歪头看她。
“杀了我。”
褚越此话一出，周南均说不出什么来。
但她要他杀了她，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褚越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自己，自己现在冷静下来之后要好好捋一捋思绪。
“他会不会去找我师父？我之前跟他提过一次，若他真的想控制住我的话，很有可能。”
周南均虽然没太听得进去，但说到褚越的师父，他倒是很好奇。
“那你师父现在在哪？”
“招摇山。”
-
招摇山本来多草木、怪石，现在一眼望去却光秃秃的一片。
说起来褚越下山已一年有余，这里的变化竟然如此大。
褚越拔出剑砍掉挡在面前的枯枝。
“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褚越实在无法理解，一年的时间怎么会变得如此。
“这里以前是什么样的？”
“我在这里住了六年，这里跟外面不一样，每到春季，这里所有的花都会开放，引来彩蝶飘舞，蜻蜓振翅。可是现在…”
两人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不禁想到了什么，立刻往山上褚越师父的住处跑去。
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两人睁不开眼。
里面的桌椅板凳全都倒在了地上，柜子也破烂不堪，看上去像是打斗过的痕迹。
两人朝里面走去，墙壁上布满了蜘蛛网。
褚越看着曾经自己熟悉的地方变得萧条，心中不是滋味。
褚越来到自己住过的房间，都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陈设。
显然是只有正厅被破坏了，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正厅里打斗过。
褚越想不到还有谁，何况师父没有仇家，为什么会有人跑到这里来？那师父怎么样了？
褚越打开之前她装收集来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的小匣子，东西还有，只是乱得很。
褚越拿出那只竹蜻蜓，那是师父给她做的，上面还刻着一个月亮。
周南均跟着找了过来，就看见褚越呆呆地站在那里。
走过去看，就见她手里拿着一只竹蜻蜓。
“这只竹蜻蜓，是哪里来的？”周南均问。
“我师父给我做的。”褚越举起来对着光。
周南均越发觉得奇妙和眼熟，接过一看，傻眼了。
他颤抖着双手，声音发抖，“这…这像是出自我母亲之手。”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竹蜻蜓仔细对比，纹路和材质都一模一样。
褚越两只接过来一起看，果然如他所说。
“你师父，到底是谁？”周南均眼眶微红。
“我从未问过，她也没告诉过我，只是有一次故人来寻，我听他叫我师父，阿澜。”
“阿澜…阿澜…是她，是她…”周南均一直重复那几个字，又翻了翻褚越手里的小匣子，在最底下翻到了一封信。
封面上写着——“爱徒褚越亲启”。
周南均拿给褚越打开看。
“越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招摇山庄已经出事了，我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不要找我，我现在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叫玉清澜，在京城有一个专门打探消息的清澜阁，阁主是我妹妹，你有需要可以拿着这封信去找她。
玉佩，九越和离月心法都是你自己的。
还有竹蜻蜓，当初给你做的时候我就有私心，我儿子叫周南均，你们小时候应该见过，我不在了你可以去找他，拿着竹蜻蜓。
顺便告诉他，我并不是那么坚强，也不是非要离开他，只是，我有我的理由，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了，所以选择隐居在此。
当初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出来了，之所以收留你并不是想让你报仇，而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
周南均是我的孩子，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我不后悔，倘若他要怪就怪我吧。
不要报仇，好好生活。
——玉清澜”
褚越的眼泪滴了几滴在上面，连带着一旁的周南均都说不出话来，各有各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