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心中的太阳。”
【for the sun in the heart】
他们高喊着太阳的箴言,嬉笑着剥下又一张狼皮。
漆黑的斗笠有着神奇的力量。
让这些白衣血染的刽子手们都看不到彼此的脸。
“又一支信仰伪神的异族被太阳的子嗣们剿灭。”
“我们离心中的太阳又近了一步。”
朱利乌斯站在这处狼裔聚落的最高处,曾庇护着此地的狼旗被火焰灼烧,血涂的狼影渐渐消散。
他的脚下踩着的巨大狼首,与身体分开,狼的身体要被剥下皮毛,而狼的脑袋会被当做祭品,迎接太阳的降临。
太阳的孩子们高喊着,用宣泄的方法释放着恶,而异族的鲜血会洗净他们身上肮脏的罪
“信徒们,似乎有些失控了,是否需要,收敛一些。”
一位斗笠下的信徒看着山丘下的惨象,畏缩开口。
朱利乌斯漠然地转过头,有熔红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动。
“你,是自然派系的兄弟?”
那位信徒的眼底升起一抹恐惧,不受控制地想要弯下自己的膝盖。
朱利乌斯伸手扶住了他。
“为何恐惧呢?我的兄弟,这只是一个寻常的问候罢了。”
信徒深深地将头颅垂下。
他似乎因为一时的怜悯,招来了天大的麻烦。
“不,不是的,朱,朱利乌斯教长。”
“叫我兄弟!”
朱利乌斯厉声呵斥他以职务称呼自己的行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信徒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是,是,抱歉,十分抱歉,朱利乌斯,兄弟。”
“我,我确实是,认可比较,比较平和的教义。”
“可是我,我应该,算不上,对,我不是自然派系。”
他的话里左右矛盾,既不愿意否定自己的信仰,又不想和朱利乌斯口中的‘自然派系’扯上关系。
“当然,当然我的兄弟。”
“那些懦夫又怎么会站在这儿呢?”
朱利乌斯低沉的嗓音仿佛有魔法般让信徒的内心逐渐平静,可是恐惧并不会消散。
“您的内心只是还不够坚定而已。”
他向着身旁的侍从伸出手,一把沁着血丝挂着皮肉的剥皮刀被递到他的手中。
那些滴着血的皮肉只是一瞬间就被朱利乌斯身上的高温点燃,飘起了,恶臭的肉香。
“呕!”
信徒眼神颤抖着别过脸。
朱利乌斯的手却好像一把铁荆,死死地箍住他的手腕,炽热的高温隔着衣袖往他的皮肉里钻。
他将刀,轻轻的塞进信徒的手里。
“我想,鲜血或许可以让您坚定起来。”
“让异端的血,来践行您的内心。”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说。
“为了我们心中的太阳。”
信徒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刀刃上挂着的皮肉早已烧成焦炭。
他感受不到刀柄的灼热,皮革冷的就像他惊惧的内心。
“朱利,乌斯。”
他的内心不知为何颤抖着,颤抖着升起怒火。
他开始厌恶身上与那些屠夫们相似的白袍子,他厌恶这叫人见不得光的斗笠,还有眼前这个红眼病的疯子!!
“还有什么疑问吗?兄弟。”
兄弟!兄弟!
信徒的表情变得狰狞,朱利乌斯的红眼睛平等的给与每一个敢于注视他的人恐惧。
他的嘴唇颤抖着。
他要痛骂面前这个无耻的叛徒!
他要把刀,狠狠地捅进他的肚子里!
可是羞辱的话挤到嘴边,却又就着恐惧的苦水被尽数吞下。
朱利乌斯的灰烬之手屠杀了自然派系的所有领导者,他们本人,他们的家人,学生,甚至交往密切的朋友,砍下了他们的脑袋丢进了深不见底的矿道,连让他们连保持着完整之躯回归太阳的机会都剥夺。
他怕了,嘴角拉扯起一个难看的微笑,却又被斗笠遮挡。
“没,没什么。”
朱利乌斯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笑容温和却刻板,他的眼睛就像被画在脸上的图像。
这位仁慈的主教大人笑着说。
“那就去吧,帮帮底下的兄弟。”
“还有很多的牲畜等着来让您洗刷软弱。”
异端,牲畜……
信徒木然地转过身。
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就如他跌入深渊的信仰。
朱利乌斯仍站在巨狼的头顶,冲天的火光和浓烟让他的身心感到轻松。
升腾的黑暗被燃烧的村落映红,他也懒得区分那红色是火光还是鲜血。
时间过了很久,杀戮将近尾声。
一个高瘦的灰袍人悄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低声说道。
“他自尽了,在山脚下,脑袋撞碎了岩石。”
信徒递上了染血的斗笠以及干干净净的剥皮刀。
他到死也没敢挥动手里的剥皮刀,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朱利乌斯的笑意消失了。
又一个不能认可他的兄弟选择了离开。
这并不是个例。
“将他的尸体以卫道者的规格,单独焚烧。”
“告诉他的家人,他是在与异族的战斗中为太阳立下了赫赫战功,英勇战死的,一张狼皮和一份赐匣会说明一切。”
信徒愣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巨狼的头顶又一次只剩他一个人。
脚下的土地在燃烧,大抵是信仰着太阳的人们欢呼雀跃,庆贺着又一次丰收。
“哈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肥胖的信徒狞笑着抽出了狰狞的锯肉刀,血肉和碎骨挂在锯齿上,被火焰燎烧,焦黑,恶臭。
“两只肉质鲜美的小老鼠。”
虚弱的狼裔少年眼角留下血泪,他被砍伤了一条腿,将几乎断气的妹妹背在身后。
可是他们的背后退无可退。
少年的眼睛因为血泪而变得猩红,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的暴徒望向远处的山丘,被折断的旗杆上,曾经飘扬的血涂狼旗不知所踪,一个瘦削的白色身影站在首领的头上。
狼旗的赐福在孩子身上微乎其微,他感受不到其他成年狼裔们的绝望,那种力量被抽离,信仰彻底崩塌,想要拼命却连与敌人对抗的资本都失去的绝望。
“快跑!!”
“跑!”
他的眼睛被鲜血染红,看不清来者的模样,只是觉得熟悉。
“哈哈哈!还有只大的!”
“放着我来!胖子,可别砍坏了他漂亮的皮!”
“吼!来啊!太阳的杂碎!!”
“啊啊,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啊!!”
“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
“跑啊!跑!”
“给我扒了她!哈哈哈。”
他的眼睛里只剩猩红,于是更多的,更嘈杂的,更残酷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的心脏在狂跳,他听见了远方传来凄厉的狼嚎。
泣血的哀嚎。
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胸口,他和妹妹一同跌下悬崖下湍急的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