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里有东西!”
迷雾笼罩的密林里走出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年。
灰绿色的兜帽下是轻薄的白色骨质面具,遮挡住了来者的面容,他的手里提着的是一张弓身细长的弓,箭袋斜挎在背上,腰间似乎挂着些匕首,腰包之类的东西,身后的斗篷微微拱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从身形来看大抵是个男孩子。
“是一坨尸体!”
他用陌生的语言低声呼唤着自己的队长,来看看自己发现的这坨艰难保持着人形的物体。
不远处的草丛微微颤动,一个身形高瘦的斗篷身影从另一处草丛钻了出来,披着与少年类似的斗篷,只是两手空空,腰间挂着两把灰色的短刀。
他长了一颗狼头。
灰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四周,在他的目光锁定在地上的那个一坨尸体时却突然将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脊背绷紧,瞳孔缩成两根细针,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队长的反应让少年斗篷下的物体不自觉地抖动起来,空着的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他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在队长的眼神示意下轻轻地向着他的方向靠近,远离自己脚下的这具尸体。
队长似乎很紧张,但又好像是在疑惑,在少年靠近的他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靠近少年背后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
少年有些好奇地微微将视线下移,面具的窥孔有些不太方便观察脚下靠近背后的位置,可少年心性,好奇心上头的时候,人总是会生出一种不见南墙不回头的冲动。
‘就看一眼!’
他这样对自己说,然后身体付诸行动,干脆利落地扭头。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瞬间让他感受到了菊花骤缩的惊悚,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他动了!那具按理来说在他背后三步位置的尸体,出现在了他的身下!
仰面朝天,身体保持着初被发现时的动作,脑袋却伸进了少年的斗篷下面!一起伸进去的还有他的一只手!
少年突然感觉自己的尾巴被什么东西rua了一下!
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通过尾巴直冲天灵盖,自我保护的本能做出反应,无师自通了后蹬腿的少年一脚将钻进自己斗篷里的怪人踹飞了将近十米,转身对着那家伙就是一手没有丝毫犹豫的三连射,如果不是队长及时扣住了他拔箭的手,他觉得自己能对着那家伙清空箭袋。
承受了巨大心理伤害的少年克制地喘着粗气,握弓的手骨节微微发白,有银灰色的绒毛在手背上冒出。
狼头的队长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他的视线在少年手背的绒毛上停住,直到那些绒毛随着少年的心情平复而渐渐缩回去,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被一脚踢飞的那个怪人身上。
是的,怪人,而不是死人。
死人是不会在抓到别人时先rua别人的尾巴的,他们只会毫不犹豫地把别人的尾巴扯下来塞进嘴里。
怪人的脑袋上扣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盔,就像刑具一样的铁盔一前一后焊死在他的头上,只有一道缝隙中可以看见铁盔之下露出的眼睛,身上的盔甲只是简单的肩甲和护心铠,一把短剑横在腰后,从装扮来看似乎是流浪的囚徒?也可能是从行商的车队里逃走的奴隶。
恩?等等,那是什么?
他的瞳孔再次收缩,不远处躺尸的斯诺手背上的一些‘细节’尽收眼底,浓密的深灰色绒毛和着鲜血冒了出来。
那是一位同族?!
带着特色的囚具头盔安然躺尸的男人正是从高塔上施展信仰之跃却因为没有稻草车而摔在地上的斯诺先生,模拟出来的身体虽说可以适应这个世界而不被驱逐出去但终究存在一些小瑕疵,就比如高空坠落明明两脚着地却双腿尽断。
他低估了高塔高度的同时对这具身体的硬度过于自信。
官邸主人的威严就这样和他的腿骨一起碎成了一地渣渣,不过好在命运还是眷顾着他的,一支不知名势力的狩猎小队就在他的落点附近活动,他下落的动静这么大,再加上自己操纵阴影的刻意引导,意外坠塔这件事就可以说成是早有预料地刻意制造偶遇!
妙哉!
对此目睹并了解全过程的影子只能说
【您开心就好】
当然,哪怕是影子也不得不对这位官邸主人的运气感到惊叹,意外也好刻意也好,这个势力或者说这个势力的种族特殊性,从某种角度来讲,格外与官邸的风格搭调啊。
狼裔……
狼首的队长名叫安德鲁,少年叫休。
两人将看似半死还被休连射三箭的斯诺抬到了他们的临时营地,一个靠近高塔的废弃矿洞,似乎是古代岩民先祖们劳作过的地方,之前甚至还能挖出又粗又短还很硬的骨头。
“队长,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休取下面具,露出一副清秀的少年面孔,深绿色的瞳孔里满是歉意,两只银灰色的狼耳颓然地趴在脑袋上,似乎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地给了这位同族三箭的行为。
安德鲁无奈地摇了摇头,使劲rua了一把休毛茸茸的脑袋。
“谁被不认识的家伙抓了尾巴都会冲动的,如果是我的话,这家伙可能当时就被一脚踹死了。”
安德鲁的安慰很有效果,只是他所表达的内涵似乎有点不对,休茫然地抬起头。
“所以,你的腿力还是有所欠缺啊小子。”
“是。是这样吗?”
安德鲁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收回rua小狼脑袋的手,不再多说什么。
有时候还是得自己领悟的才是真正的能力。
他回过头,看向已经睁开眼的斯诺,斯诺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茫然,他不解地看向安德鲁,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救他,就按安德鲁刚刚的言论,直接让人把自己打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才对吧?
“你既然没有被休踹死,连挨三箭也没能丢掉性命,那么按照狼灵的意志,我们就不能再对你出手了,难道你连这种规矩也不懂吗?”
安德鲁对斯诺这个成年狼裔却不懂这种狼裔潜规则的事情表示不解。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斯诺的人设是一个从行商的队伍里逃出来的狼裔奴隶,于是为了让面前的几人听得懂自己的话,他还启用了自己存在但从来不用的嗓子和嘴巴。
“你们大可把我丢在那里咳,咳咳,自生自灭……”
适当咳嗽,声音嘶哑,重伤人设立体化。
安德鲁漠然地扒拉着篝火,示意休去矿洞口那里警戒。
“我有我的目的,你以后会知道的。”
“……好。”
斯诺闻言也不再多问,安静地躺下。
安德鲁瞥了他他一样,深灰色的狼脸上闪过一抹拟人化的惊异。
他们会把斯诺带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的尾巴,不,应该说,斯诺根本就没有尾巴,他的尾巴被商剪掉了只留下了一个狰狞化脓的伤疤,骇人听闻,狼裔的尾巴是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被剪掉尾巴还能活着的狼裔。
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去摸休的尾巴了……
“你是哪一支狼旗的族裔?为什么会被商人抓住?”
给人带上囚具般的头盔,用痛苦驱使,折磨别人,这是行商们对待奴隶的做法。
当然,安德鲁同情他,但绝不会再这件事上给与过多的怜悯,他的眼底沉默的愤怒在奔涌,一支敢狩猎狼裔的行商队伍
………
斯诺这个假狼裔怎么可能知道是哪个行商的队伍在抓狼裔,他身上的这些痕迹基本上都是根据影子从休的脑子里读出来的信息中随手捏出来的,当然,机智的斯诺先生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些狼裔要为他,或者说为狼裔的尊严复仇的事情呢?
斯诺心底的小人淡定地微微一笑,右手微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现实中的斯诺并没有立刻回答安德鲁的问题,只是呼吸变得急促,伤痕累累的右手在坚硬的岩壁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喂!你在干什么!”
安德鲁眉头微皱,一把按住了浑身颤抖的斯诺,他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只是问到什么禁忌的问题了吗?
“我,记不清。”
安德鲁闻言微微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我记不清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