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靓眼睫轻颤,微低着头,散开的鬓角发挡住光源,小巧精致的鼻尖下,唇似乎带着丝丝笑意。
“那……我可以拒绝吗?”
元靓小声说,故意逗他。
“拒绝仪式,还是拒绝我?”楚听玄神经陡然紧张,连后背也僵住了。
“你觉得呢?”元靓抬眸带着精灵古怪,扫了眼自己被他攥出褶皱的腰间的布料,浅笑一下。
“靓靓,我喜欢你,你可以当我的女朋友吗?”楚听玄没再问,反而直接打直球,就是扶在她腰间的两只手不停颤着。
“是,拒绝仪式。”元靓眼睫缱绻缓慢的轻扇着,“怎么还看我?”
“是同意了?”楚听玄微微俯身低头,凑了上去,离得很近,能闻见靓靓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白桃清香。
“嗯。”元靓黑眸里的神色晦暗莫名,视线挪开,不敢直视,就是失落感钻进心里,怎么挥散也挥不散。
两人呼吸都急促,气氛急速升温。
楚听玄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些,大拇指摩挲着她微张的唇,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缠绵温柔地盯了半晌,最后视线上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元靓攥紧掌心,不由蹙紧眉心。
楚听玄肩膀轻颤,低笑了出声,许是感觉到她的紧张,抚了抚她蹙着的眉心,眉眼间尽是笑意:“怕了?”
“嗯。”元靓掌心攥成拳,贴着门边,有些凉。
“小女朋友,不怕。”楚听玄望着元靓,及腰的长发被小兔子毛线发圈绾在脑后,有几根掉落,滑进了浅粉色裙子的珍珠扣里。
“要跟妈妈说。”元靓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觉得好心虚。
“嗯,现在?”楚听玄见她点头就扶着腰搂着她出去。
元靓的脑袋耷拉下去,眸色有些暗淡,几分不易察觉的悲伤隐藏得很深。
“阿姨叔叔,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儿吗?能跟靓靓在一起吗?”楚听玄牵着她站在沙发边上,满脸都是不可拒绝的认真。
程宋斋正在看《新闻联播》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往自己老婆那儿看。
余自恰刚刚在摆坚果盘,想着给俩孩子送去,后背一僵,往后靠沙发上,摆出一副丈母娘的谱儿,得瑟一笑。
“把你爸妈叫过来。”余自恰从坚果盘里摸出个巴旦木,细细咀嚼。
楚听玄点点头,旋即转身,拉开门儿,打开电梯就回家,把自己爹妈和哥喊过来。
“爸妈,哥,靓靓爸妈喊你们过去,有事儿跟你们商量。”楚听玄也见自己父母都坐在沙发上。
楚况淮跟太太相视一笑,都懂了,两个人手挽着手就过去。
“你小子,犯事儿?”沉默半晌,懒懒靠在咖色单人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的楚幻喉间溢出一声嗤笑,开着玩笑。
楚听玄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沙发靠枕,直接朝他身上扔去,扶了扶山根,笑得比较肆意。
楚幻躲都不躲,直接接过那枕头,压在自己小腹处,胳膊肘撑着,专注看着前方,继续看电视,随口说了一句。
“都知道结果,去都没意思。”
楚听玄又把毯子扔到他身上,随即转身就走,唇上是掩也掩饰不住的笑。
元靓站在门边上等他进来,“他们什么都没聊。”
“嗯。”楚听玄仔细听了一下,几个人在聊新闻联播中播放的国家大事,抬手搂住她肩膀,把人往怀里靠。
楚听玄把距离拉得很近,元靓身上的灯光被他的阴影挡住,惊扰起来的空调暖风拂鼻,传来他身上淡到恍惚的白桃香味。
元靓揉了揉鼻尖,跟她的身上一样的味道,两个人的东西都是同一个牌子的,一式两份。
紧接着,门咔嚓一声响,一道瘦高的身影从红木门里慢步进来,左肩上还扛了个人。
他右手蜷缩的食指关节轻推鼻骨上的金边眼镜,嗓音自带几分惬意的慵懒意味:“我送你哥回来,醉了。”
“妹妹,哥哥去边疆了,会想死你的。”程云谏醉得一塌糊涂,浑身软绵绵地趴在丁憩后背上。
程云谏满身都是酒气,抬手就把他的金边眼镜拽下来,搭在自己的头上,有些酷哥耍帅的痞样。
丁憩低眸,轻扯了下唇角。
元靓没反应过来。
“他房间在左手第一个。”楚听玄连忙去带路。
“想死。”等小孩儿转过身,丁憩暗哑着声,低声对肩膀上程云谏说,一股狠厉色从眼里闪过。
“哥哥,你会不会想我?”程云谏脑子不清醒,吧唧吧唧嘴,有些委屈。
“别恶心我。”丁憩捏着拳头,直接给人干晕,一拳挥过去,立马昏。
“我哥睡了?”元靓刚刚父母说了一下情况,就过来找亲哥。
丁憩点点头,笑声低哑,背着死尸一样的男人往客厅走,随便跟那家长打了个声招呼,就去房间去。
进卧室门前,刚刚晕了的程云谏微怔一下,舌尖顶了下被打的右半张脸,挑眉笑得傻气:“操,哥哥打我。”
“再说叠词,你明早起来裤衩子都不知道在哪儿。”丁憩攥着掌心,又朝他右半张脸砸了拳。
程云谏揉了揉脸颊,不是很疼,酒精有麻痹疼痛的作用,侧头附在丁憩的耳边,笑得散懒,“给我亲一口。”
“我又不是女人。”丁憩蹙着眉。
喷洒在耳边的一股温热,程云谏声音低哑,拖着倦怠的尾音,让丁憩整个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让我亲一口呗。”程云谏晕乎乎地开始撒娇,一下就被丁憩扔到床上,用被子埋尸似的埋起来。
“贱逼,上次纹身也是你说的,纹个hare,你知不知道出大事儿了?”丁憩越想越气,直接朝他脸上抡两巴掌。
程云谏哼哼两声,脸颊都红了。
丁憩拳头抵在他胸膛,猛地砸着。
“你重新找人保护小孩儿,老子管不了,听见没有?”
丁憩看到他这贱样子就想捶死他,出口成脏,骂了好一会,边骂边揍人,把这段时间的愧疚感全都扔他身上。
……
他突然的经过,让元靓若有些措不及防,扑面而来的清薄烟草味,被体温以及门口暖气烘烤得温柔又缱绻,身上那股痞气完全被遮掩。
走了好一会儿,元靓还有些呆滞。
“怎么了?”楚听玄过来搂住她的肩,不知道她在发什么呆。
“没事。”元靓强制把出的神给拉回来,去桌上倒了杯水,捏着杯子叹了一口气,敲了两下门。
丁憩随意翘着二郎腿,后脑勺枕在床头边,余光瞥着床上那具“尸体”,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下颌微微抬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右手肘搭在壁灯上,也是没地方撑了。
元靓挪了挪视线,半跪在床边沿,用手指尖戳了戳他哥的脸颊,脸上红红的,和喝醉之后的酡红不一样。
“他醉了。”丁憩把他手一甩,总算可以往边上挪一些,连忙避开自己的责任。
“哥,你喝点水。”元靓用手背拍拍她哥的脸。
“给我亲一口呗。”程云谏反复嘟囔着,眼睛都没睁。
“找死。”元靓受不了他,倒了点水,弹到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程云谏突然脸色不对劲,一秒不到,直接往边上吐出来。
“……”丁憩呆滞好几秒,看着自己小腹出的呕吐物,咬着下唇,攥着自己捏紧的拳头。
元靓也呆了,生理性地抽出床头柜边上的餐巾纸,急忙绕过一圈给他擦,也不管自己那醉酒的哥。
“对不起。”元靓赶紧道歉。
丁憩捏着她的手腕不让他碰,小心翼翼地避开,“不合适。”
元靓微愣了一下,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往后退了点,尴尬待在原地。
“能在这里洗个澡吗?”丁憩探着身子把,那包餐巾纸拿过来,先给程云谏擦唇角,然后把自己身上弄干净。
元靓点点头,“我哥衣服都在衣柜里,应该没事。”
“谢谢。”丁憩给他拉上被子,起身去衣柜边上随手翻衣架。
元靓觉得没在这个房间的必要,连忙出去关上门,小口小口喘着气。
丁憩洗过澡,握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几秒,所以说找了件纸袋子把脏衣服拎着就准备离开,临走时跟他父母打了声招呼。
“叔叔阿姨,程云谏刚吐过,应该没事儿了。”丁憩抬眸,看着客厅的两对夫妻,又将目光定在楚听玄身上,朝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啊。”余自恰弯腰从茶几下面翻出几袋坚果,连忙起身,塞到他手里,又寒暄地问:“你就是丁憩?小谏每次打电话都提到你。”
“对。”丁憩手腕挂着原木纸袋,点了几下头,随后又说:“阿姨,我还有事儿,真的要先走了。”
“慢点啊,我送送你。”余自恰边说边走到门玄关处,就准备换鞋。
“不用不用。”丁憩拒绝之后就拉上门,刚洗完澡有些热,便抬了抬骨节分明的手,随意解了两颗衬衫扣,稍显凌厉的锁骨藏在衣服里若隐若现。
元靓目光收不回来,站在门边,看着他正等在电梯门前,骨节分明的手掌里躺着个手机。
冷峻痞气的眉眼微微蹙起,丁憩半眯着眼眸,盯着电梯门上那个影,有些感冒,沉沉低音还有些哑,“有事?”
元靓揉了揉直跳的太阳穴,装作没在意的样子,“我透口气。”
看着她无助的身影,丁憩视线恍了恍,停了几秒,倏地笑了声,紧盯着那电梯上的影,“外面冷,赶紧进去。”
元靓攥紧小手,甩了甩脑袋,表示不愿意进去。
丁憩眼睫颤着,不时停顿,缓慢地轻扇着,盯着那影的眼,“还看?”
元靓眼睑下的红揉进了些委屈。
“先关门,我有事问你。”丁憩转过身,靠在电梯侧门上,不理会张开的电梯口,嗡嗡嗡的,等它下去。
元靓跨过门槛,把门关上,掌心贴着冰凉的门壁,低眸不敢抬。
门口的灯直直撒下,丁憩的脸颊上多了些冷白,微翘的眼睫稍动,嘴角扯了点弧度。
“元靓,你这么小,不该想这些,不要想着等长大,年龄摆在那儿,再过十年八年的,都不可能。”
丁憩简单的衬衫敞开两颗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分明的喉结滑动,随即转身离开,等电梯门要关时,“小孩儿,进去吧,太冷。”
元靓往旁边挪了挪,忍不住偷瞄,就算眼底浸满了红,她不傻,知道,可是藏不住。
等电梯下行又再次上来时,元靓钻进电梯里,想自己清醒清醒,看着四周赤眼的自己,蹲在地上哭着。
“丁憩,我会长大的。”
此时,靠在一楼电梯门边上,丁憩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到底是没按按钮,忍着想要去搂她的冲动,叹了口气,离开了。
“被小孩儿缠住了。”
丁憩自言自语,迈着大步往前走,想着这辈子都不出现她面前,他还是学法律的,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卧槽。
丁憩都给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