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元靓真的认真回答。
“小青见,怀石料理乐意吗?”丁憩淡声说,丝毫没有询问,像通知。
元靓没说话,就低着头,被他伸手转了一圈,就感觉到丁憩手指拽开了发圈,往上顺了几下,指尖挠着头皮,有些痒,没忍住,躲了两下。
“怕痒?程云谏让我给你扎小辫子,我试一试。”丁憩带着点笑。
元靓透过那个玻璃瓷砖墙面,可以在看到投影上丁憩嘴角轻微上提,眼神专注,只盯着辫子,两只手特别生疏地开始编麻花辫,感觉都要把他两只手给编进去,慌张错乱,都快失去表情控制。
丁憩啧了一声,眉头一紧。
元靓就看到白瓷砖倒映出丁憩满脸不耐烦,手掌上的小麻花辫子已经散开,丁憩松开手,拿出手机,凑在在前面,一动不动地看了几分钟,深吸一口气,能听到气流的声音。
“你自己先玩一会儿,我需要看视频,麻花辫子不好看,我给你整一个鱼骨辫。”丁憩强撑着面子,低头看视频,还有下面的分部解说。
元靓没敢坐下来,就站在墙角,跟罚站似的,一直低着头,听到他手机里面的声音,分成两股交错……
丁憩看了两三遍,眉头一刻都没有皱开过,眼神从刚开始的自信,变成现在的迷惑,甚至无意识地掏出一支烟,点燃之后,夹在左手食指中指之间,烟头朝下轻抖着。
“小青见,过来。”丁憩侧着眸子看向元靓,唇角勾着笑,等她过来之后,又问:“我又没让你罚站。”
元靓没说话,又被他握着胳膊翻了个面,背对着他,可以感受到他指尖滑动着自己的头皮,冰凉的,元靓就觉得心快要跳出来,白瓷砖上倒映着他认真的神色,时不时地看手机屏幕上的分布讲解,单手开始编辫子,手指细长,但就不灵活,好笨的手。
元靓鼻腔里灌满了烟味儿,只感觉到嗓子疼,一下呛了几声,就看到瓷砖上的丁憩影子欠着身,把左手的烟拿在烟灰缸里摁灭,嘴巴里还吐出最后的烟,烟熏雾绕,像是堵住了的烟囱。
“嗯……披着头发好看一点,不扎了?”丁憩用手指给元靓梳理了一下头发,把掉落下的散发塞到耳后,右手腕上还绑着元靓的小森林针织发圈,深绿色和纯白色撞色的。
“你手打结了?需要帮忙吗?”
元靓看到发圈,那是学校社团教会的,没敢要回来,低下头,直接怼回去,没表现得太明显,嘴巴微微嘟起来,声音也特别小。
“把书包带着,程云谏让你把作业带着写,哥哥教你。”丁憩眼神有些清淡,这才注意到脚边上有浅蓝色鲜花,先是愣神,眸色下沉,盯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寡淡,侧着头,将深邃眼神探入其中,就这样望着元靓。
元靓抖着手在那儿叠书,余光中注意到他冷淡视线,把头埋得更深,跟蚊子哼似的说:“不喜欢蓝色。”
“粉红色卖完了,只能买浅蓝色的,等会儿哥哥给你重新买。”丁憩睫毛衬着眼神都带着飘逸,咀嚼口香糖时,两层薄薄,时不时抿起,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不用了。”元靓小声嘟囔,左手摁着布带,把拉链往边上拉,拉紧后右手拎着包,往背上一甩,单肩背上来。
“这时候说谢谢比较好。”丁憩停止嚼口香糖,眼皮上翻,瞥了一眼元靓,只剩下眼睫毛轻颤着,浅棕色眸子流转之间,连一丝暖意都没有。
元靓把头挪到一边,只是茫然地跟着他的话说:“谢谢。”
“不客气。”丁憩淡声说着往左扭头,低头把头盔手套戴上,膝盖一用劲,慢慢站起来,抬手拎住他的书包拎带,只是稍微看了元靓一眼,像是眼里带着毒针,冰凉地刺向元靓。
元靓只余光中瞥见,便神色慌张地躲开,整个人就跟金蝉脱壳似的把书包给落下,往前走了三四步,拉开距离,两只手交叉着抠着手,低头像是犯了错误。
“小青见,哥哥有那么恐怖吗?”丁憩语气轻淡,连一丝装出来的笑意都没有,右手拎着元靓粉红色书包带,在纯黑摩托车厚布手套下,总显得冲击十足。
元靓没说话,整个人紧张到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一样,只他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这根弦断掉,手掌心刻着指甲的痕迹,深深凹陷,掌心有几朵血红色小花。元靓跟在丁憩身后,偷偷地抬眸望着他,要将脖子仰得很高,丁憩脊梁挺拔,机车服随着走路频率而变化褶皱幅度,腰那块有深有浅。
元靓大气不敢喘,跟着进电梯,只是下意识地躲在靠右小角落里,和他距离一个对角线,发挥最大程度的距离感,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抬。
元靓偷偷看电梯下降楼层数,在心里倒数着想要出去,整个人逐渐窒息的感觉,小小空间都可听到丁憩喘气声,以及机车服互相摩擦时布料擦碰声,甚至电梯下行铁链条剐蹭声。
终于到了大堂,元靓喘口气,空间开阔带来一丝氧气感,跟在他屁股后见到门口停着一辆纯黑摩托车,造型很酷,应该是川崎h2,不是赛车级的h2r,可以上路。
“小青见,生日什么时候?有十二周岁吗?”丁憩两手抱起右后镜上的那个樱花粉儿童头盔,抬起右手把头盔护目镜往上提。
“九月一日,刚过了。”元靓你就低着头,蜜蜂哼着似的。
丁憩没说话,把头盔仔细给她戴好,眼神很深,指尖捏着右绑带咔哒一声插进左边那个孔,两手调整好合适长度,只是不可避免地碰到元靓的下巴,这小孩儿在抖。
丁憩右膝盖跪在地上,给元靓绑好护膝,仔仔细细检查之后,俯下身子,微侧着头,眼毛流转间还是随意的,轻声问:“小青见,别怕,护好小裙子,哥哥开慢点,快了就说。”
元靓还没说话,只是紧张得一直吞口水,隔着一个护目镜,世界都变得有些扭曲,清晰还是清晰的,只是不真实。元靓正出神呢,整个人就被他抱起来,下一秒就在后座上,两只手捏着坐垫,浑身发着颤,余光中丁憩仔细把她的小裙子压紧,眼神很专注,睫毛还在微微颤着。
“吃不吃口香糖?”丁憩问,从兜里掏出薄荷口香糖,将包装拆开,把护目镜往上揭开,递到元靓唇边。
元靓捏紧坐垫,唇上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没办法拒绝,便微微张开含住那块口香糖,嘴巴里四散,全都是薄荷香,甚至从口腔灌到鼻腔,直通颅顶,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元靓护目镜又被关上,车身颤了一下,丁憩把钥匙插进去,又抬腿跨上去。元靓害怕,直接捏住他腰两侧的衣裳,头盔抵在他后背上,整个人发抖。
“小青见,抱紧。”
元靓呆住,没敢环住丁憩的腰,直到他把自己手往他肚子前面拽,隔着手套拍了下,元靓只好紧紧搂住,头盔磕在他的后胸口,脑袋被塞进头盔里,像是放进保险箱里保存一样,失去思考能力,只有摩托车声浪,狂野粗糙,还有穿过传播界体物质那丁憩有力的心跳搏击声。
元靓闭着眼睛,喘得很厉害,不知道他开的快慢,只听到有一个陌生人特别欠儿的声音。
“四十多万的车还没我踩共享单车快,垃圾。”
丁憩没有回答。
元靓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然后自己锁着的双手被丁憩隔着摩托车手套扶住,他的手掌很大,一下子就把两只握拳的手给锁进掌心,安慰似的轻轻拍着。
“小青见,别怕。”
元靓没说话,只是从手掌开始往指尖蔓延,那种热,似乎都可以穿破皮肤,就这样闭着眼,深呼吸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到地,等车惯性往前,元靓一下砸到他后背,尴尬地坐直,不知道怎么下去。
就这样呆呆的,元靓就跟个玩偶似的被抱住,搂着腰,刚往上抱起来一丁点时,就听到刺啦一声。元靓后背一僵,就看到自己的小纱网裙子从右胯那块儿直接被撕裂,裙子太长,勾到摩托车,连忙捂住,脸颊绯红。
丁憩眉头一紧,薄唇抿住,眼神探过去,似有些懊恼,将一片裙子搭到另一片上,没把人放上来,直接搂在怀里,元靓右胯骨被自己挡住,不会让人看到裙子破裂。
元靓不敢哭,只是忍着。
“小青见,哥哥赔你一件。”丁憩神色依旧淡然,目视着前方,直接抱着人往前大跨步走,元靓一小坨,在怀里显得有些可怜。
元靓被抱着走过大堂,上电梯,拐进一家怀石日料店,总体装修是黑白,入幕有个白帘子垂着,右边墙壁上挂满各种证书,Best写满,小包间里有一个长桌子,上面摆满准备好的餐具,墙壁是那种不规则流动线条,暗黄色灯光,轻橘色墙壁,还有编织栏里面有绿植。
大堂四周都是木架子,被分割成很多矩形,里面有各种收藏品摆件,黑铜炉鼎,原木画框,甚至玻璃盒里装着活蜥蜴,青灰色,有些老态,警惕地趴在一堆浅灰色鹅卵石上,似窥探,似蛰伏。
元靓被放到椅子上,低着头,两胳膊杵在桌上,看着棕红色托盘,边上有一个玻璃红酒杯,灯光折射在液体里面,有些不规则,虚无感十足。这家店采取的是割烹形式,料理长和团队就在面前做菜,日本人专注地低着头拿刀切生鱼片。
“顾允澜,浅粉色早秋穿的小裙子,上次你见到的小孩儿,找件适合她的,现在送来。”丁憩拉开椅子,面色寡淡,左手举着手机,手指细长贴在耳廓,右手随意扒拉头发,头盔早已放在桌面。
丁憩右手指尖撑眉骨,两唇紧抿着,眼神若有若无,只是随意地在元靓脸上游走,睫毛一卷,眼皮往上懒懒地抬了下,又说:“M号,南方秋季别太厚,多拿几件,店里洗干净再拿过来,吊牌剪了。”
丁憩垂眸总是带着倦意,好像永远撑不起精神,抬起左手把手机随意搁放在桌上,捻起那个菜单,眼睛一眯,随意地瞥了一眼,菜单都是根据当季食材制定,先付是白子茶碗蒸,被褐怀玉,河豚籽和蛋一起蒸,撒上白松露,这边秋天很冷,暖胃正好。
元靓只是低头,看着面前菜单,先是日文加上汉字翻译,那张白纸边角有海浪花纹,進肴是柚子釜、伊势海胆龙虾鱼子酱。
元靓就坐在位上,没怎么动筷,吃了点煮物,芜菁蟹肉菊花,芜菁有一丝甘甜,就那样,水果和慕斯也懒得吃,只是喝了两口抹茶,上面还有细细绿蚁浮沫。
“小青见,不喜欢?”丁憩点开手机屏看了下消息,手机白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惨淡。
元靓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是顺着动静往门口看,看到拎着包的顾允澜,右手上拎着好几个纸袋,还冲元靓笑了下,眉眼弯弯,大大方方,顺手拉开椅子坐丁憩边。
“憩爷,你不是赛场吗?上高速回来的?陪妹妹吃饭?”顾允澜顺手把袋子往边上一放,额头有汗珠。
丁憩冷淡地点了下头。
元靓隐秘地叹了口气,丁憩刚换了身衣裳,现在是浅杏色休闲西装,外套放在靠椅上,袖口微微往上卷,小臂中间,右手腕上还带着小森林针织发圈。
“那我走了?”顾允澜包都没放下来就起身,笑着就准备走了。
“把小孩儿辫子扎一下,就鱼骨辫。”丁憩头也不抬,夹块烤肉放嘴里咀嚼,左脸颊上轻轻鼓起来。
“行。”顾允澜侧着身子,往元靓椅子后转过去,特别熟练地从头顶开始往下编,一手捏着发尾,用手把辫子往四周松一松,又问:“没有发圈吗?”
丁憩不理人,只是盯着手机屏,屏幕上有别人发给他的视频,赛车互相追逐,车尾全都是弥漫的沙土。
顾允澜舔了一下唇,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又轻轻呲着牙,有些艰难。
元靓抬起右手,轻拽着他的衬衫衣袖,丝绸式柔滑感,等看到他扭过头,睫毛微颤着,垂眸有些傲慢,眼睛一眯,眼尾细长,明明是桃花眼,可却拒人千里之外,瞬间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抠着手。
“小青见,什么事?”丁憩就等着元靓说话,屏幕上跑车追逐的视频没有暂停,过了一会儿,才熄屏,轻声保证下,“以后吃饭不看手机。”
元靓脸颊绯红,抬起左手把自己包拿过来,低头从里面翻出个发圈,绿玫瑰胡萝卜款,往后递给顾允澜,等发圈被拽走,狠狠吞咽一下,声音特别小地说:“谢谢。”
“不客气,小美女。”顾允澜解脱地叹了口气,然后站在后面,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憩爷,你外面停的车被剐了,挺小,后座那块儿,先走了啊。”
顾允澜还没等回答,转身就走。
元靓这才想到自己书包侧兜里面放着钥匙,可能是颠的时候剐到的,又抬起右手拽着他衣袖,咬着唇,下了很大劲,才带着哭腔小声说:“好像是我弄的,可以不报警吗?”
“作案工具呢?”丁憩侧着眸。
元靓哽咽一下,从厕所里拿出钥匙,上面还绑着一串针织铃兰花,手工课上学的,白蓝粉交织着,像是风铃一样,穿堂风一过,轻轻摆动。
“那你得赔我点什么吧?”丁憩轻笑一声,右手中指扶了下眼皮,有些倦意地打个哈欠,眼尾发红。
“我砸小猪存钱罐,可以吗?分期付,过年就有压岁钱,再赔你。”
元靓把手轻搭在书包上,无意识紧紧捏着边缘,两只手都在颤着,也咬着下唇,都沁出血丝,硬是不敢哭出来,眼睛憋得通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分期啊?好歹有点抵押物吧。”丁憩抽出一张餐巾纸,把元靓唇角沁出的血擦掉。
“你想要什么物品?”元靓感觉到有些希望,眼里憋的泪珠直接往脸颊上滑,睫毛都湿漉漉的,像是小兔子掉进湖里,刚爬上来,浑身深灰毛都被沾湿。
“刚好我没钥匙圈,你这不错,抵押给我,可以吗?”丁憩垂眸一直盯着元靓手掌心那一串铃兰花,元靓指尖都捏到发红,准确来说是血丝沁出血管,在白皙皮肤里发粉色。
“这是我的手工作业。”元靓死死捏着铃兰花,感觉到针织的凹凸不平,在自己的掌心刻下印痕,有些僵硬,刺着指尖疼,脸色也发白。
丁憩仔细观察元靓,不放过一点点细微表情,故意逗人说:“你再做一个,这个给我了。”
元靓有些不舍,盯着手上的铃兰针织钥匙圈,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家门钥匙拆下来握在左掌心,把钥匙圈放到丁憩桌前,轻推过去。
“舍得啊?”丁憩故意戏弄,右手指尖挑起那个钥匙圈,那一串针织铃兰像一个瀑布一样流下来,缝隙透过房顶白灯光,若有若无。
“你要还给我吗?”元靓眼睛放光,嘴角也带着笑。
“不还。”
元靓面色一僵,哽咽了着,嘴巴下意识瘪住。
丁憩低头从兜里掏出钥匙,然后穿到那个铃兰钥匙圈里面,炫耀似的勾起来,在元靓的眼前晃。
元靓狠狠地把头往边上一扭,低着头,难过伤心了一会儿,就捏着小裙子,拿着纸袋子,就去边上的换衣间换衣服。元靓坐在换衣凳上,朝里面看,纸袋子里面有个粉色衬衫领裙子,光看着质感就很好,摸上去也很细腻,做工特别细节,一看就很贵,挑起来看时已经没衣领纸挂牌。
元靓叹了口气,把裙子穿上,只是裙子脖颈后面有个珍珠扣,自己没办法扣上,只能散着。元靓低着头出去,刚跨出就看到丁憩在边上等着,左脚踩着块滑板,背着卡其色皮包,就停住脚步,不敢往上看。
“扣子是系不上吗?”丁憩微侧着头,看到那个像像豌豆一样的珍珠粒,翘着头,没被绑进小圈里,垂眸时依旧是慵懒随意。
“嗯。”元靓点头。
“要哥哥帮忙吗?”丁憩见元靓点了一下头,捏起那块蚕丝布料,稍微往上拽,只是碰着那珍珠粒,小心翼翼系上,没有碰到任何一点皮肤,隔空完成,又把锁进衣领的头发拿出来,随手摆正元靓鱼骨辫。
“谢谢。”元靓就觉得自己要烧起来,只偷偷瞥一眼,立马收回来,小口喘着气。
丁憩真的很好看。
是元靓见过最好看的人。
“走吧,带你去办公室写作业,程云谏说,你在准备信息学竞赛?喜欢电脑啊?”丁憩重踩了一下滑板,滑板往上一翘,左手抱住,往前走,又转过身示意元靓跟上。
元靓都呆了,丁憩这一套动作熟能生巧,有点酷,然后小步跑跟上去,在他左边,没想到丁憩侧了下,让元靓站右边,中间隔了点距离。
元靓站在椅子边上,就看着丁憩又说拎过自己的粉色书包,还有那几纸袋衣服,元靓跟在他后面,下电梯出门,门口的摩托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辆跑车,安安静静地待在停车位上,马蹄状,纯黑陶瓷外壳,元靓在程云谏手机上见过,他特喜欢的一款,只能喜欢,买不起那款,布加迪chiron。
元靓面色发白,唇都没有血色,就看着那辆车边上围着一圈人在那拍照,确实,这车比这一街车加起来还要贵,都不能贴牌,只能一直临牌,价格太高,保险公司都不敢保。
丁憩神色有些不耐烦,元靓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无神地上了车,都不敢往边上看,一堆人拍照。
“别怕,哥哥在。”丁憩面无表情安慰着,连语调都是平平的,将车开出停车位是最麻烦的,四周都包围着人,抬起眼皮,眉头一紧,眼神有些犀利地往四周一扫。
总算出来了。
元靓叹了一口气。
“你在,我才害怕。”元靓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青见,什么地方让你害怕了?你说说,哥哥听着。”丁憩浅棕色眸色微微流转,嗓子发出沉闷的笑声。
元靓不敢说话,只是低头。
“你不说,那以后不准害怕,小青见,嗯?”丁憩故意逗人。
“我……你就让我害怕,我还是要害怕的。”元靓磕磕颤颤的。
丁憩没说话,等红绿灯的时刻,不知道从哪个拐角拿出一盒枣花酥放到元靓的腿上,然后又专注开车。
元靓把头往边上扭,就是不看,虽然有点想吃,两手紧捏着小裙子,眼神有些飘忽,上齿咬着下唇。
丁憩往边上瞥,等到下个红灯,把那盒枣花酥打开,两手一捏拆开透明包装袋,将枣花酥递到她唇边,微侧着头似乎是打量,又似乎是观察,只是睫毛轻颤,眼尾也微微眯着,唇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没说话。
元靓没敢动,就僵持着。
“小青见,这时候说谢谢就好。”
元靓听这话,只能抬起左手,想把那个枣花酥捏住,没什么,直接碰到他的指尖冰凉,便往后一缩,脸红得把头往边上一扭。
“放盒里,自己拿。”丁憩把那盒子又重新放到他腿上,然后抬头看下红绿灯,往前走。
元靓就像是整个人被关进冰箱一样,冻住了,透过玻璃窗看窗外的风景,都被蒙住了一层灰,毫无例外,这车驶过的地方,别人都行注目礼。
走大概十五分钟才到目的地。
元靓一动不动,腿都麻了,像很多小针在扎脚一样,耳朵脸颊憋得通红,一直吞口水,车门被他打开,也不说话,就待在座位,腿自主颤着。
“哥哥抱你?”丁憩俯下身,两手抱着元靓,又示意下边上男助理,头也不回,就稳稳当当抱人到公司,一路上都不用动,有人开电梯开门。
元靓腿发胀难受,咬着唇,不敢睁开眼睛看,直到坐上座位,腿一下碰到地,应急反应地抖了一下。
“脚难受啊?”丁憩侧着头往桌底看,就看到元靓脚一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