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抓革命,促生产!”
“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刘大队长在台上握着拳,领着大家一句一句地喊口号,慷慨激昂。
社员们想着新的拖拉机和收割机,跟着喊口号,热血沸腾。
人群里,与姜楠同一天来的四个知青,还没经过农忙时节的摧残,眼神里带着清澈的愚蠢,刘大队长喊什么,他们就跟着喊什么。
老知青们却苦着脸垂下头去,心里默默流泪。
没有拖拉机和收割机的诱惑时,这些社员们就已经够卷了,如今有了诱惑,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们只会更卷。
以刘大队长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自然不会放任他们这些知青落后社员们太多。
他绝对会采取强制手段鞭策他们这些知青的。
比如,不借口粮给他们,让他们三天饿九顿。
招数是老招数,但足够管用。
任谁饿了九顿之后,都会变乖的。
李建国对身旁的郑芳华说道:“所以,接下来的一年里,要想不饿肚子,咱们就得拼命干活。”
郑芳华叹了一口气,说道:“‘拼命’这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对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一天干这么多活儿,已经是我的极限。”
李建国闻言,也长叹一声。
“是啊……”
姜楠站在郑芳华身后,默默地对着手指,“以后想偷懒,应该更加不容易了吧?”
果然,当天傍晚,刘大队长就召集了生产队里的几个骨干人员,连夜商讨出一个“伟大”的生产计划。
从明天开始,东方红大队的所有成员必须全员出动,努力完成挑河沟和春耕备耕事宜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修建出一道新的水渠,用来灌溉排水。
消息一出,知青点哀嚎连连。
这是要把生产队里的人,当成驴来用啊。
这谁受得了啊?
会累死人的!
与李建国同住一个屋的赵知青立即拿出久违了的纸和笔,开始给家里写信。
他祈求家里人想想办法,赶在春耕之前把他捞回城里去。
他特地标出重点,一定要赶在春耕之前。春耕之后可能就晚了,他可能已经累死了!
其他知青见他这样,也纷纷写信向家里求救……
第二天凌晨,鸡刚叫了两遍,刘大队长就跟周扒皮似的,敲响了铃铛,召集大家伙儿上工。
刘大队长已经在心里盘算过了。
等大家按分工计划,干完了一整天活儿之后。
该好好表扬的,他一定要好好表扬。
该严厉批评的,他也一定不会口下留情。
严厉批评谁,他心里已经有了个不二人选:知青点的姜知青。
她是整个东方红大队里面最不会干活儿的,身体差,脸皮却很厚。
脸皮厚的人,就算挨了批评,应该也能靠自己缓过劲儿来的……
因为是计划开始实施的第一天,姜楠猜,刘大队长今天肯定会挑个人出来杀鸡儆猴。
她不想当着陆正清的面,做那只被杀了儆猴的鸡,所以一听到铃声,就赶紧起来了。
穿衣、洗漱、赶往集合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她居然是整个知青点里,行动最迅速的那个。
刘大队长见到她,也很诧异。
这跟他想像的有些出入啊。
但不管怎样,早到的人就应该被表扬。
刘大队长看着姜楠,说道:“你今天够积极,很不错。”
没有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继续给他掉链子。
姜楠颇为自得地看了陆正清一眼,心道,“我本来没动力的,但是爱情鼓舞了我!”
陆正清忍不住心跳加速……
……
一整天下来,别人都在拼命劳动,姜楠却只是在劳动。
别看她没有拼命的干,但就是普普通通的干,一天下来,也很累人的。
好在她的水壶里灌满了灵泉水。
每当她感觉疲累,就会喝一口灵泉水。
灵泉水下肚,疲累的感觉就会立即消失。
所以,一天过去,她还能站着。
其他知青已经全累趴下了。
孙爱华表现最差,才干了半天,就已经累趴了。
于是乎,傍晚下工的时候,孙爱华就代替姜楠,成了那只儆猴的鸡,被刘大队长拎出来,严厉批评了一番。
孙爱华感觉自己的面子在大队里一丢再丢,实在难过。
刘大队长还没批评完,她就已经“哇哇”大哭。
刘大队长更加不高兴了,“怎么的,说你两句都不行?
你看看人家姜知青,和你同一天来的,身体不好还带着伤,她都在努力干活。你怎么好意思坐下来休息?”
孙爱华反驳:“她是在干活,但她干的有我多吗?”
刘大队长:“她今天干的虽然没有你多,但已经超出她以往的成绩了。
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在努力超越自己,这是一种很好的、积极向上的精神。
有这种精神在,她终有一日会赶超你的。”
孙爱华恨恨地瞪着姜楠:“你个瘦麻杆,为什么不继续偷懒?显你能呗!”
姜楠:我也没想到,我会被刘大队长夸啊。这样不行,这不是一个好苗头,得赶紧打住……
刘大队长继续吼孙爱华:“你还有脸说人家?你的底子比她好,但你却不努力,你这是在退步,是在消极殆工……”
孙爱华哭得更大声了。
在场的人都劳累一天了,实在不想听她哭。
“跟嚎丧似的,惹人心烦。”
“还能哭得这么大声,说明她还不够累。看来她不是干不动了,而是真的在偷懒。”
大队长媳妇也满脸疲倦之色。
她站出来劝刘大队长。
“说几句得了,赶紧解散吧,回家还得做饭,吃完早点睡,明天才有力气接着干。”
旁边的社员赶紧应和。
“是啊是啊,都省点力气吧。”
……
第二天,第三天,姜楠都当着刘大队长的面撑下来了,只是她“撑”得越来越勉强了。
到了第四天,整个知青点的人倒了一半。
姜楠觉得差不多了,“哎呀”一声,也顺势倒了下去。
刘大队长看她撑到了现在,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她什么了。
到了半下午,有个社员在开渠的过程中,因为太过劳累,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砸伤了脚。
见了血,刘大队长才慌了。
把人送医之后,确定没什么事了,他才心有余悸地反思自己。
让大家这么干,是不是太冒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