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灯火长明。
“苏婉柠！你天天在学校这是干什么去了？！成绩这么差！”张若琳看着今天这傻女儿带回来的成绩单，感觉白头发都要被她气出来了。
“我又不喜欢学习，成绩要这么好干什么。”苏婉柠低着头小声嘀咕顶嘴。
“你不是不喜欢学习，你就是在学校不学好，净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了。”张若琳用手戳着她的额头，骂她。
“她们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她们只是学习不好，又不是坏人！”苏婉柠听不得自己妈妈这样说自己的朋友。
“你也知道她们学习不好，你就是成天跟这些学习不好的人玩在一起，成绩才退步这么快的。”
“学习学习学习！你眼里除了学习还有什么？！这么喜欢学习好的，你去找个学习好的当你的女儿好了，省的天天这么生气。”苏婉柠倔强地抬起头反驳。
张若琳睁大了眼睛，被她气到感觉站不稳了都。
“你给我滚出去！”
真是生了个逆子，什么都不会，光会顶嘴了。
“滚就滚。”苏婉柠抹了把眼泪就跑出了门，留下张若琳一个人站在那里生气。
外面黑乎乎的，只有路边的几盏灯还亮着，已经没什么人了，风吹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随意踢着这柏油马路，心里烦闷着。
明明成绩也没有很差吧。
只是妈妈要求太高了。
风吹动树梢，吹动落叶。
苏婉柠走在马路边上，感觉后背一凉，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一样。
她有些害怕，又不敢反应太明显，只能举着手机偷偷往后面照。
手机录像里，她身后确实跟着一个人。
穿着黑衣服，带着口罩和帽子。
苏婉柠顿时心慌了。
脚下步伐开始掩饰不住地加快了。
闷声快走着，时不时偷偷往后瞥，在发现后面那人也加快步子的时候。
那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快走变成了狂奔。
就在往后看，发现那人已经离自己特别近的时候，她撞到了一个人。
站稳脚步想立马继续跑的时候，苏婉柠看到了面前的人。
少年的发丝被路灯透过的光照着，此时就像是她的救世主。
看到面前的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一样的徽标，苏婉柠立马站到他的后面，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跟了自己一路的男人。
“同学，救我，他跟了我一路。”苏婉柠声音里还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裴言宁看向前面那站着还不肯离开的黑衣男人，就这般无声地对峙着，直到那个男人不甘心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走了。”裴言宁往后低头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
苏婉柠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的衣摆，将被自己揪皱了些的衣服弄平整。
“谢谢你。”
“没事，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裴言宁看了眼，这路上没什么人，但她一个人回家的话，可能又会被一些坏人跟了。
有些荒寂的小道上，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在路灯的映照下，影子被拉长，重叠。
苏婉柠跟在裴言宁的后面，看着面前这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怎么之前从没见过他。
他长得这样好看，人又这样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她不应该不知道的。
人们希望道路漫长的时候，它总是很短暂，希望它短暂的时候，又变得很漫长。
看着面前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苏婉柠这才有心思看路。
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不想回家。
“你家，到了。”裴言宁转过身朝她说。
“嗯。”苏婉柠声音有些闷闷的。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裴言宁朝她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苏婉柠鼓起勇气问。
虽然她回学校肯定也能问出来，可她想听他说。
裴言宁原本不想告诉她，但抬起头对上她充满渴望的眼睛，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
“裴言宁。”
苏婉柠听到了答案，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人已经走了，都没发现。
裴言宁，裴言宁。
真好听。
苏婉柠晚上没睡着，她脑海里全是裴言宁的样子。
喜欢有时候很突然。
就比如，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就在今晚，在撞上他的时候，他挡在自己身前赶走坏人的时候，在一起走在路灯下影子重叠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他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
一夜无眠。
但也不能阻止苏婉柠第二天去学校找裴言宁。
从班里打听到消息，裴言宁是高二理科一班的，成绩常年排在年级前十。
原来是理科班的，难怪她不知道了。
文科和理科在不同的楼里，她们文科班只关心理科的年级第一每次考试的成绩，所以她之前不知道裴言宁。
苏婉柠打听到消息，趁着课间操的时候，找老师请了个假，回教室拿了瓶奶，偷偷摸摸的跑到理科一班放进了裴言宁的抽屉里。
害怕他不收，苏婉柠还在便签上写了字，贴在奶上。
日子一天天飞快过去。
苏婉柠几乎一有时间就偷偷跑过理科楼去偷看裴言宁。
可是他不知道。
因为理科楼层里每天看他的人都很多。
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
喜欢他的人里面有成绩特别好的。
而她成绩这么差，老是被妈妈骂。
她不敢告诉裴言宁，自己的心意。
她好像配不上喜欢他。
苏婉柠每天雷打不动都会溜去理科楼一段时间。
可有一段时间，她没有在他班上看见他。
连着好几天。
……
“妈！”裴言宁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回家。
面前是自己的妈妈，正在收拾行李。
她刚才打电话说，她说，以后不当自己的妈妈了。
“小言，以后好好跟着你爸爸。”
妆容精致的女人，只舍得抬眼看了下面前这快要哭出来的少年。
“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他，不要爸爸，不要这个家了？！
“你还小，感情的事情你不懂，妈妈当初和你爸爸是联姻，我不喜欢你爸爸，之前是妈妈也没遇到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听从长辈的话嫁给你爸爸，可是我现在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了。”女人收拾着东西，随口解释着。
裴言宁苦笑一声。
遇到喜欢的人了？！说得好听罢了。
京圈里的传言，他又不是不知道。
喜欢，不是婚内出轨的理由，也不是只要分裴家财产却不要他的理由。
都是骗人的。
从前说，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最喜欢的人。
如今却要抛弃他，顶着肚子里别人的孩子，离开这个家。
明明也可以用一种更体面的方式去找她喜欢的人，可她偏要选择这种方式。
事情没有回转的地步，最后才告诉他。
……
苏婉柠再在学校见到裴言宁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原先外表冷硬但却内心温柔耐心的少年，不见了。
桌上，各个班的女生送来的礼物，都被他随手扔到垃圾桶了，毫不留情。
连同她送的牛奶。
先前，他虽然也不收，可不会这般残忍践踏别人的心意，而是会让自己的朋友都送回来，或者分掉。
路上遇到表白的女生，他从前都是温声拒绝，可现在却是让人难堪到下不来台。
苏婉柠不知道这半个月，他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变得好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苏婉柠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落寞。
虽然他变了，可她还是好喜欢他，也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
就只敢这样默默地躲在一旁看着他。
再后来，裴言宁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换女朋友，几乎没有空窗期。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他身边围着好多女生。
她忽然觉得，这么多人都能当他的女朋友，那为什么自己不行。
虽然裴言宁变了，可是他的成绩还是很优秀。
她努力逼着自己学习，每天学到凌晨一两点，周末还要去上家教课。
终于，高考，她从各个方面打听，最后从裴言宁的兄弟那里打听到了他的志愿。
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很庆幸，很庆幸他报考的学校，自己的分数都能够得上。
她按照裴言宁的志愿，填了自己的高考志愿，一模一样。
最后录取通知出来的时候，她很开心，她能继续和裴言宁在一个学校了。
她开始频繁出现在有裴言宁的场合里。
她向整个京圈公开自己对裴言宁的心意。
人这一辈子，能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很不容易的。
她想，豁出去一次吧。
勇敢一点。
大不了就是摔得惨一些。
每一次，在各种玩乐场合里，裴言宁都会带着女生来。
几乎隔几次就换人。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心里着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人能够是自己。
她不贪心，她只是想拥有一次，哪怕很短暂，也没有遗憾了。
她的爱意早已宣之于众，可她还没有亲口告诉过他。
因为他的身边总是有别的女生，她等不到只有他，没有他那些女朋友的时候。
好难，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已经动了的心，它静不下来了。
每一次看见他，都能感觉到心跳那和平时不一样的频率。
但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
这个在她生命中当了一次英雄的男人，最后还是为自己弯下了腰。
虽然有许多人曾占有他女朋友的位置，可最后，那个位置是她的。
并且他的未婚妻是她，妻子也是她。
——
年少，夜晚，路灯下，马路边。
恭喜你，梦想成真。